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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雪也客气,拱手抱了个拳。

祝闻竹在一众骑队里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看向宸王,却发现子阙一脸镇定,好似早就知道了什么,他忽然想起前一阵秘密调派过来的那支军队,如今又不确定它的用途了。

宸王都不发话,群臣更是说不出一个字了。

谢景这番话,透露出了两个重要的信息。

第一,沈知雪这次是来共计“万代春秋和平”,但楚国已有储君,如果要商谈此事,也该是储君正式地下发文书、派遣使者,景国再以礼相迎、共议大事。但如今却莫名其妙冒出个八皇子出访,难道说,陛下是有意扶持他?

第二,便是最后一句“联邦之谊”,景楚两国断交已有数百年,国仇家恨堆积到现在,已经说不清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只是长期的战乱确实让民众苦不堪言,难道陛下站队八皇子、两人私底下早已谈好了条件?

只是这累世的怨恨就如同雪山高处积年不化的雪一般,想要消解、太难太难了。

也不知小皇帝这一步棋,走得对不对。

出了这么一个插曲,众人前往猎场时,也不复昨日的轻松自由,脸上挂满了心事。

一路上,偷偷窥探沈知雪的人不少,这小子倒是格外淡然,丝毫不理会就罢了,还反过来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宸王,肆无忌惮。

祝闻竹的马一直在宸王身侧随行,时不时地就能感受到他审视的视线,他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走到一半,实在是受不了了。

“子阙,你让让,我到你左侧去。”他低声道,“这小子太嚣张了,我非得给他个下马威——”

穆山显轻飘飘一句话把他打了回去,“他是楚国的使者,你给他下马威,岂不是要破坏两国联邦之谊?”

祝闻竹吃了个瘪,冷冷地哼了一声,想讽刺两句不知道这小皇帝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想想,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穆山显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放心,且看着吧。”

说罢,他转过头去,正好迎上沈知雪的视线。两人不偏不倚,在空中正好对上。

穆山显面定定地看了他三秒,忽然轻轻一打缰绳。手腕扬落之间,隐隐露出一点绿色。

沈知雪方才还淡定自若的模样,可余光里瞥过时,先是疑惑了片刻,随后瞳孔瞬间骤缩。

“驾!”

穆山显却不再看他的脸色,只轻轻一笑,夹着马肚快速向远方使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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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 沈知雪果然老实安静了一路。

代山许多年未曾来,修剪过的草木依旧格外茂盛。山中上上下下早已经设置好了拦阀,确保不会有普通百姓或是刺客从外闯入。

浩浩荡荡的队伍刚入山,两侧鸣鼓喇乐立刻奏起, 声涛震天、穿谷回响, 震得脸皮都发麻。

等到狩猎驻营地,一众歌舞已经准备妥当, 等陛下和臣子坐下歇息, 庆贺的节目才刚刚开始。

戴着彩色面具的武士便有序上场,他们裸.露出的一条胳膊上用彩油绘成四方神兽, 另一只手执枪轮舞助兴,鼓点时而急促如骤雨, 时而宏阔如钟鸣, 脚步与动作应和着节拍,时而出枪如游龙, 时而轻巧如拨羽,歌者吟唱悠然不觉。

谢景看着看着,目光下意识斜向宸王。

往年为了节省开支, 春猎已经简化了这一步骤,就算有,也不曾搞得这样声势浩大。他看过礼单,瞥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批了下去。

也幸亏这次排场布置得壮大, 沈知雪虽然背地里是俘虏, 但说到底二人还在接触合作的初期,虽然不需要铺张浪费, 但也万万不能让他小瞧了景国。旗鼓相当、互不侵犯理想中的状态。

穆山显感应到了什么, 扭过头来, 谢景却已经收回了视线,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倒是沈知雪忍不住看了过来,只是脸色看着不太好,想必刚才一路上心理上做了不少建设。

穆山显抿了口茶,落手时,中指的一枚金戒在阳光的投射下,折射出低调但又亮目的光彩。

“金”。

沈知雪眸中神色又暗了两分。

对方这是在毫不掩饰地威胁他、不,应该说是震慑,让他小心管住自己的嘴,不要说闲话。

他怎么都没想到,面具人竟然就是宸王。

不,应该说他很早之前是想过的,但是最后打断了这个念头。一来,面具人看着来历不凡,应该不是寻常人物;二来,自景武帝薨逝后,他虽然是第一次见景国的新帝,但也听说过新帝与宸王水火不容的内情。

既然是相互忌惮、争权夺势的利益关系,那么怎么可能同戴一条廉价的手串?他们之间感情应该不至于和睦至此。

然而今日这一面,完完全全打破了他的猜想。手串可以是巧合,但那金色指戒的暗示绝对不是!!

“八皇子?”

耳旁忽然传来的温润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还好吗?”

沈知雪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才发觉脸上一点温度都没有,想必看着应该不太好。

“回陛下,我并无大碍。”他随便扯了个回答,“只是许久未曾喝酒,一下有些醉了。”

宸王闻言,扫了一眼。

“楚国寒冷干燥,常有饮酒驱寒的习惯。”他揶揄道,“我还以为八皇子也是好酒量,没想到喝了两杯就醉了。”

沈知雪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谢景看出两人之间的机锋,只是他还以为宸王曾在雪关守边的缘由,所以打了个圆场。

“酒量深浅是小事,只是春寒未去,莫要伤了身体才好。”他道,“蜀桐,去把酒暖了。”

“既如此,陛下同我共饮一杯吧。”

说着,宸王微微举起手中酒杯。

他如今距离谢景极近,谢景左手边坐着八皇子,右手边便是他。

以往,都是孟千舟坐在这个位置,毕竟那时宸王并不在京中,谢景赐他坐在自己身边,也是一种亲昵。如今换了宸王,有些时候想避过去都难。

好在这酒并不烈,口感微甜,而且他喝的酒,蜀桐都是提前温过才盛上来的,并不伤胃。

两人便举杯、看似和和睦睦地一同饮了。

沈知雪在一旁看着,察觉出了一丝端倪。

之前在殿中时,他曾经问起绿檀木手串的来历,当时谢景回答,“有人相赠,不问贵贱”。他这样的身份还日夜佩戴着,看来感情是真的很深厚了,可是如今看着这两人,却又总觉得关系淡淡的,并不亲厚。

有趣,有趣。

他瞥了一眼,谢景今日还戴着那串手珠,而且光明正大地戴上左手处,并未藏到骑装衣袖里。

再反观宸王,刚才故意露出的那一点绿色已经全然不见了,不知是藏了起来,还是卸下了。

“陛下手上的这串手珠今日都还戴着。”他忽然道,“陛下曾经对我说,这串手珠是重要的人赠予您的礼物,绿檀木有清心静气、佑护康健的寓意,心思这样巧……莫非是女子相赠?”

他话音落下,右手旁的两人都顿了顿。

沈知雪装作看不见宸王的目光,了然地笑道:“陛下时时刻刻戴着,可见感情甚笃。哎呀,看来,景国怕是好事将近了。”

谢景一口酒含在唇中,听见这话不知咽还是不咽,半晌后,他缓缓咽下,道:“并非女子,只是相熟的友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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