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争如不见(二)(1 / 2)

夜。

杨爱静坐在小屋里。

一灯如豆,小屋显得越加黑暗。杨爱沉没在黑暗中。

他的人和思想仿佛都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的眼睛却在黑暗中炯炯发光。

他默默地注视着摆在墙角的一个香案,香案上写着几个魏碑大字:“先父杨铮之墓。“

他已不知这样坐了多久,这样看了多久,他的脸上就一直带着那种很奇特的表情。

一种既迷茫又尊敬的表情。

杨爱慢慢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屋角,从香案上抽出一柱香,点燃后再默默地擦在香台上。

他苍白高贵的脸上却仿佛忽然有了一抹痛苦的表情。

他有痛苦?他有什么痛苦?

是因为命运注定要安排他和狄杀相遇而痛苦吗?

也许是,也许不全部是。

却没有谁能想到令他痛苦的还有另一个原因,一个不能向任何人提起的原因。

因为这是杨爱的秘密,令他痛苦和无奈的秘密。

秘密是什么?

秘密就是你唯一可以独自拥有和享受的东西。

它也许能令你快乐,也许会让你痛苦。它无论是什么,都只完全属于你一个人所有,其他的人是无法分享的。

连你最亲的亲人,最好的朋友也无法分享。

所以杨爱的秘密,只有叫他一个痛苦,这痛苦的原因就是杨爱的秘密。

他感到痛苦,是因为他讨厌他现在的生活,讨厌他现在的一切。

他讨厌四处奔波疲惫不堪地从各种不能想象的肮脏地方;将大大小小卑劣不堪的大盗小偷,流贼剧寇一一捕获,而这些人根本不配脏他手的。

他讨厌那混杂着各种臭味的监狱牢房和号子里褴褛污浊的各种犯人,一看到他们就忍不住想吐。

他讨厌属下那些满身汗味、满嘴口臭和脏话的捕快们,讨厌那些浅薄虚伪、狂妄武断的上司长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一种冷冰冰的态度来保持和他们的距离。

他讨厌这种冷清俭朴的生活,忍受这种孤独寂寞的时光,也许那种热闹非凡、锦衣玉食、醇酒美人的生活更适合他。

他甚至讨厌做一个小小的捕头。

可是他却不能不忍受,因为他是杨爱,是杨铮的儿子。

所以他只能做捕头,只能过一种杨铮以前过的生活。

况且他既然答应杨铮,他就必须坚持做下去,不仅要做,而且要做得和当年杨铮一样的好。

也许他确实做得和杨铮当年一样的好,也和杨铮一样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捕头。

可是有一点不同的是,杨铮天生就是一个捕头,而且热爱这个职业,情愿为之献身。

而杨爱却是从心底里厌恶这个职业,他虽然也做得好,却绝对不能算一个真正的捕头。

就像一个戏子对一个非常讨厌角色的忍受,他不得不继续做捕头,继续过这种讨厌的生活。

这岂非就是杨爱的痛苦。

敲门声在深夜显得清晰而神秘。

杨爱没有动,门却已被推开了。

轻轻走进两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小姑娘,竟就是刚才在英雄楼卖唱的那爷孙俩。

老人没有说话,却忽然伸手在脸上一抹,竟变成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小姑娘也忽然变成了一个姿容秀丽的大姑娘。

杨爱冷冷地看着两人,却没有一点吃惊地样子。

“我叫王恨,“年轻人慢慢说道:“她叫花溅泪。“

杨爱忽然冷冷插口道:“昔年中原镖局威震中原,总镖头宝马金刀王振飞英雄一世……“

王恨截口恨声道:“中原镖局已化灰烬,宝马金刀已成过去,这里只有王恨,仇恨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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