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懒顾春日意朦胧40（2 / 2）

一个比他矮一头的狐耳少女从云泠月身前被带走，他絮絮叨叨道：“下次要去哪儿，我载你一程。北疆地界乱，若你丢了可就麻烦了。”

云泠月这才意识道，自己好像又入梦了。

“有多麻烦？”少女挣开他的手，颇为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子道。

少年双手叉腰道：“瞧你这小身板儿，暮霆山的老虎一口就能吃了你。”

“哼，我会怕它？”少女不屑一顾地偏过头。

少年笑声爽朗：“牙还没长齐，说话倒是嚣张。”

“我牙长齐了！”少女呲牙冲着他，这下连同九条尾巴也露了出来。

少年随手拿了根草芯，走一步上前戳戳她的牙道：“这颗牙有点尖，小心着点儿，别回头伤了自己。”

少女机警躲开，扑棱两下耳朵道：“起开起开，猛兽的牙不能随便碰。”

“就你？还猛兽？你将来会长成大老虎吗？”少年马尾一甩，索性躺在了草地上。

“不会。”少女也随他坐下，骄傲地扬起头，那双蓝眼睛盛满光亮，“我会比它厉害一千倍，一万倍。”

“哦？如何厉害？”少年的声音吊儿郎当的，却格外悦耳。

“它一口能吞掉暮霆山，我一口能吞掉天地！”少女露出虎牙，“反正我是混沌，不受两道束缚。”

“真好啊。”少年感叹着，顺手摘了朵小花。

“当然好了。”少女摆弄着自己的额饰，玛瑙珠子红得醒目。

“你变得很厉害之后，会离开北疆吗？”少年没由头地发问道。

少女笃定地点头道：“会啊，你们这野蛮之地有什么好呆的。动不动就丢了性命，弄不好还会身首异处，我可是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长久……”少年仰头望着飞鸟掠过的长空，喃喃自语道：“我怕是无法长久。”

少女的耳朵竖起：“为何不能？”

少年扫除眼中落寞，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忘了？我的长生辫已经被你剪掉了大半，还怎么长生啊。”

雪白的尾巴不再乱晃，少女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怎么？傻了？”少年见她不说话，便赶忙补充道：“我说着玩的。”

少女起身绕到他马尾那一侧跪坐，散开早上梅君为她梳妆好的发辫。发淌如天溪，汇入地上河，两处墨，千里共一色。她自顾自解开少年的长生辫，翠绿，朱红还有玉白散落发间，手法笨拙地挑出发绳。

少年声音轻柔：“你在做什么？”

“给你续命啊。”少女答得认真，七拐八拐地编着少年柔顺的发丝。那一刻，仿佛发芽的春草被人捧在手心，和煦的风也被牵入乌墨当中。这一抹朱红竟将草长莺飞的时光全然留住。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将两颗珠子系好，欣喜道：“成了。”

云泠月在不远不近处望着，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处，愣是被少女编成了同一条不太规整的长生辫。

“师父说了，我的命长久，分给你一些也无妨。”少女说得慷慨大方，却没有等来一句致谢。

等来了少年的面红若初开之山桃花，尚浮半粉暂浅羞。

……

棠齐青从外面回来，刚走入晴园便瞧见了趴在琴上睡觉的云泠月。

他悄声走近几步。深绿罗裙与花枝相映，鹅黄上衫暖若花蕊娇弱。她安然睡着，被午后的阳光晒红了一点脸颊，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表情也略有松动。

棠齐青俯身将大袖展开，想为她遮去一些光。云泠月却伸手拽过袖子直接压在头下，转头朝另一边睡去了。

棠齐青笑笑，安静在她身侧不远处坐下。

风过矣，身旁海棠摇落，春光鸟啼摇曳，恍然皆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