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鲜红月牙顾昔年(1 / 2)

晚上孟寒迟邀云泠月去寒潭喝惜花露,云泠月开始还奇怪这人怎么突然要喝甜酒,不过一听到还有好吃的就什么都忘了。

今夜海棠已睡去,见人来此也未殷勤落花雨。

云泠月蹲下身,在岸边伸出手一点波纹。月沉白璧入寒潭,水光粼粼映出一张脸,正是少年时的云泠月。

琉璃影?

“来了橘子。”孟寒迟一声招呼,她堪堪回神。

方才的海棠已经尽数移走,眼前是一张小桌,一壶惜花露,白玉盘里槐糖洒山楂。

孟寒迟安静端坐,紫衣华贵。

云泠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两眼放光拿起山楂来就吃。

“找我啥事儿?”

孟寒迟斟一杯酒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喝酒了?”

“能能能。”云泠月没空搭理他,还在一个接一个地品尝山楂。

“你也知道我们凡人老了之后,最喜欢忆旧,找老友聚聚也是常事。”

孟寒迟拍拍自己衣上薄霜,淡淡道:“前几日我观星象,辰启或将有血月降世。突有力不从心之感,怕是命……”

云泠月轻拍一下桌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别瞎想。”

孟寒迟长叹一口气道:“可古籍说血月降世,浩劫将来。”

“你还信这个?”云泠月饮一口酒后翘起二郎腿,指着空无一物的夜空道:“咱们不是看过一回嘛,后来啥事没有。”

孟寒迟笑着摇摇头道:“橘子,这么多年你还是油盐不进。”

“要真是又浸油又泡盐水儿的,那就活不了这么久喽。”

云泠月边说边摇摇晃晃颠着腿。如今她已是个差不多的自在身,大祸来了跑就是,无需担心。

孟寒迟与她碰杯:“你啊你,一点儿神仙样都没有。”

云泠月猛饮一杯,晶莹顺脖颈流下,自然是酣畅淋漓。

“我是昆仑的狐,就像你是辰启的人一样,神仙也改不了。”

林木萧萧,把孟寒迟的记忆抛到了遥远。

那时候孟寒迟还是凡人,是辰启孟氏长子,本应继承大业。但是因为父亲常拿他的胖这件事到处说笑,全府上下没有一人给过他应有的尊敬。

因为这一身肥肉,所有人都在偷偷笑他。

他品行端正,文采斐然,亦通各种五行术式。人们见了也大多会道一声:“可惜可惜,是个胖子。”

也是在这时候,他的父亲孟源发现了孟寒迟举世不可多得之才。孟源奋进半生也勉强在朝中混口饭吃,若是得孟寒迟之才,加上他自己的话术,今后必然能平步青云。

于是孟源便打着栽培孟寒迟为下一任家主的幌子,把他拖入暗室中,以父之名义题写奏折,为百姓民生献计献策。

果然如孟源所料,他借着儿子的才能一路升到宰相,孟家也凭此在北疆富贵一时。

而最大的功臣孟寒迟则被这些年折磨成了不见天日的鬼。他越来越胖,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窒息,可谁在乎呢?

碍于礼,制于德,他不敢逾越,不能反抗。

正当孟家要举家迁往京城时,突然从北疆边境杀来一帮烧杀抢掠的恶贼冲进孟家。

慌乱间,孟源躲进暗室,想从密道走。可孟寒迟突然举起桌子砸向他,追着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又骂又打,把这十几年的恩怨一并发泄出来。

直到那身最为低贱下人衣裳染了血,桌下人没有气息后,孟寒迟才如晴天霹雳般意识道:

他弑父了!

这时候云泠月从密道里探出头,白花白簪白绫罗。

孟寒迟哆嗦着后退,一屁股摔在地上:“你你你,白白,白无常?!”

凡人都是傻子。

云泠月面无表情道:“门给你开好了,想跑就跑。”

然后就化烟消失了。

此时孟寒迟怕得双股战战,几欲昏死,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眼下他只有这一扇门。

地狱慷慨给他让出活路,代价是从此难在人间。

孟寒迟犹豫许久,诗书礼易在脑子里过了个遍,还是呆呆地站着不动。

最后他跪下来给孟源的尸体磕了一个响头,疯了似的爬向密道,像蛆虫一般挤了出去。

那密道弯弯曲曲,不知怎么一睁眼就到了昆仑。

孟寒迟抿一口酒道:“橘子,你还记得那次血月是什么时候吗?”

云泠月的眼角浮光道:“当然记得啊,第一回见你呗。”

云泠月想起来的第一次见到孟寒迟应该是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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