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室逢灯月昭容（2 / 2）

“一，肃静。”

瞬间鸦雀无声，云泠月左侧只剩下吱哇乱叫的那个魂魄。

“二，坐下。”

齐刷刷坐下的声音极为瘆人，云泠月打了个寒战。

“三，生而为人时，可有令己欢愉之事。”

“此事为何，诉于本座。”

说完这句话之后，云泠月紧张地大气不敢出一下。她怕这群生鬼死前从不为自己着想，更怕她们作牵丝女时的苦痛远大于欢愉，早就麻木了。

没想到，没有半点活人气息的地方突然热闹起来。

“我辫头发的手艺是七岁时母亲传给我的。”

“郎君待我很好，只是死得太早了。”

“那个泥牛是我亲手做的，很可爱！”

……

诸如此类种种，言不尽，笑生风。可惜人间令她们自身欢愉的事太少，终究没能留住这些本会“知足常乐”的善良女子。

云泠月知道，这里弥散的凶气并不是源自眼前的生鬼，而是来自外界的恶意还捆在她们身上，留在世间。

一点点堆砌成的锁链，道路还有规矩，与百年来未曾更改的时间一起，把人刻成了鬼，把鬼供成了神，生死皆不得脱身。

那位老妪所言也有几分真，拜与不拜，都是泥牛入海。

正当云泠月想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噗”的一声，什么东西着了。

想睁眼，但害怕。

云泠月回想之前哥哥说她小时候一身反骨，打不过的神仙也要冲上去假模假样来两拳。唉，真是从没有哪一次这么怂过。

此起彼伏的燃火声接连响起，云泠月不得不睁眼，万一烧到自己就完了。

在一片黑里呆太久，云泠月勉强眯着眼露出缝隙。眼前蒙了一层浅淡绿色，睫毛不适应地颤抖着。

大大小小的生鬼像听讲的书生一样端坐。她们有的挂着半张脸，有的顶着俩血窟窿看向云泠月，有的甚至骷髅头都不完整。

本是阴森可怖的场景，却因为她们心口处燃起的一簇小火苗变得诡异温馨。

真玉菩萨在密道里惊慌失措道：“你们！反了你们了！你们敢点灯！”

她此言犹如醍醐灌顶，云泠月从恐惧中逃出。

肉身在上面，魂魄在下面。是因为这魂魄不是活人的，它是鬼魂，它惧光！

云泠月一下子通开封口，施术把它强拽下来。

一条似蛇非蛇的长条状鬼魂被寒枝雪蔓捆缚，刚露头进入地下便开始抽搐翻滚。

云泠月冷笑一声，把它挪到火苗正前。

“啊啊啊啊啊！”白气蒸腾，发出恶臭。

与此同时在地上与棠齐青胡搅蛮缠的肉身突然跪地抽搐，他一看玉菩萨身前的香灰散落各处，形成凶兆。

棠齐青浅浅一笑，果然云泠月应付得来。

自从上面的几炷香长久不变形状，棠齐青便知道天地乾坤签不起作用了。随着肉身出招显得力不从心，应该是云泠月在下面捅了它的老窝。

突然，“哗啦！”

整个地板被掀开，云泠月侧脸划出一道血痕正站在生鬼堆砌的祭台上。她衣袂翩跹不染乌墨，手里拎着的正是大她几倍的鬼魂。

这一幕苍凉悲怆，棠齐青不知为何突感心慌，他上前喊道：“阿月！”

谁知云泠月充耳不闻，她右手所执袖刀瞬间化为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

“伤吾者，”

风雪席卷，天地茫然。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