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把手（1 / 2）

大林接到老丈人电话的时候有些心慌。

黄繁荣就生了一个女儿，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大林和黄婷婷交往的时候受到了黄繁荣的警告，幸好当时年轻，想法不多，加上满腔热血，没被吓住。两人婚后，黄繁荣还是没给大林好脸色，大林也不怵他，两人的相处还算和谐。等到小外孙出生，黄繁荣彻底没了脾气，两人相处更加和谐了。大林从来没慌过。

但是今天慌了。

大林下了班，饭也没吃，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黄繁荣的住所。

黄繁荣的住处是市委大院的一座独栋别墅，三层，带院子，房子带院子两千多平。治安署喊反腐倡廉，意思是不能拿外面人的钱，但是自己发起福利来毫不手软。为了防止通货膨胀，治安署也是下了苦力。

大林以前在这住过，就老婆怀孕那段时间，一把手的医护条件好。现在大林凭着自己的本事住进了市委大院，就在黄繁荣隔壁。

给老婆发了个信息，大林进了别墅。

“阿姨，我爸呢？”

“在书房呢。”

“那我先上了。”

“嗯。”

大林来到三楼书房，敲了敲门。

“进来吧。”

大林进门看到了黄繁荣。他仰坐在书桌前，眯着眼睛，韩让正在给他按肩。

书房很大，也很开阔。坐北的墙壁挂着一张乾洲地图，面南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市委大院的湖泊，两层是书架，放了很多黄繁荣喜欢的书。

黄繁荣很喜欢学习。他是农村的，没有背景。小时候乾洲搞破旧，村里来了个大佬。他看到大佬的第一眼就被大佬身上那种厚重的知识气度折服，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了大佬后面，大佬教他读书，他帮大佬干活。后来破旧结束，大佬回到治安署总枢，黄繁荣也在恢复高考后考上了燕都大学。

知识改变命运。祖上三代贫农的黄繁荣深刻地知道这个道理，在后来工作再繁忙也会抽出时间每天看十页书，一个月就能看一本书。即使有时候通宵没时间，也会抽空补回来。

一个人如果能坚持一个好习惯几十年不动摇就相当可怕了，如果不是他太老了，韩让三人根本不敢有多余的想法。

“大林来了，自己找位置坐。”黄繁荣没有睁眼，温和地说了一句，看着和蔼慈祥。

“嗯。”大林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又看了眼韩让。

韩让脸上是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的温和笑意，但是大林从中看到了凝重。

这让人很不安。

书房内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韩让按肩偶尔发出的声音，很安静。

好一阵。

“呼~”黄繁荣伸了个懒腰，笑道：“小韩啊，你的手法还是这么好，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说真的，你以后要是下海了，完全可以开一家按摩店赚钱，生意一定兴隆。”

韩让笑道：“我这些年就给您按过，换其他人，脉络穴位也不一定能按对，要是按错那不得赔死。”

黄繁荣忍不住哈哈一笑，笑完颇为唏嘘，“我这肩膀在三十多的时候就劳损了，每次坐久了就要疼。还记得你刚来那会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有一次加班看到我揉肩，就专门学了按摩。我原来还奇怪你怎么这么能按，后来才知道你专门去学了。小韩，你真的很不错。”

韩让想到了学按摩那会，也有些感慨，笑道：“您舒服了就好。”

“舒服，怎么会不舒服？这些年要不是你的协助，我估计到不了现在的位置了。”

黄繁荣说到这，看向了大林，笑道：“这么多年我和小韩相处的时间比和婷婷的还多，本来想着我要是哪天走了就把我的遗产分成两份，一份给小韩，一份给你们夫妻，没想到出来了玩家这东西。老头子啊老了老了也怕死，可是我要是继续活着，会不会碍你们的眼呢？”

这话一出，书房异常寂静。

韩让、大林都不敢开口了。黄繁荣不是喜怒无常的人，他说这话，那就是看到了什么，很确定的那种。

可是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

现在应该怎么回应，否认，承认？

沉默没有持久多久，沉默持续久了容易引发误会，韩让不方便说的，大林不得不说。

两秒，不会引起误会的时间。

大林闷声道：“爸，你是我们的定海支柱，你在我们才有坐住基本盘的底气，否则和唐家的关系断了，光是省城的压力就不是我们能扛得住的。”

大林一边说一边整理思路，一开始的慌乱很快消散，语气越来越镇定，“只是玩家那东西虚无缥缈，至今也没有明确的说法。我们如果坐住了L市这个基本盘，迟早能得到名额。如果弄丢了基本盘，以总枢对游戏环境的描述，我们即使进入了游戏也不好混。”

大林的话暧昧，可以是承认，也可以是没承认，就看个人基于什么认知去理解。

黄繁荣看了眼大林，又看了眼韩让，沉默了两秒，看着两人进退都留余的表情，叹了口气，“所以你们故意把杨坚送走，把玩家名额送走，也是为了我好咯？”

他知道了。

大林抿着嘴，一时间差点没维持住表情。幸好早有心理准备，已经抿着嘴僵着脸，这会也不会太明显，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应对，大林的脑袋真想不到了。

要完！

韩让的后脑勺已经冒出了冷汗。秘书和领导本来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对领导来说，有时候秘书比老婆还亲近。但是这么亲近的人，要是没有了信任会怎么样？

明明很温暖的房间，却让韩让有了如坠冰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