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董通感觉很好,刚才那一脚,完全吃上力的打击感让他很有满足感,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时无凶胸前肋骨的断裂。

董通是用刀的高手,但他的刀只用在高手身上。在他眼里能算高手的没几个,所以平时董通平时更喜欢用脚踢人,而且专用他那只脚底板不平的残腿。

今天小洞天里是有高手的,一个,或者两个。

柳边可以算是高手,另外那个叫秦观楚的,董通看不穿,是或不是,得用刀试。

董通走得不徐不疾,步频不快,步子却不小,虽然一脚高一脚低,但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其实武功到了他这个地步,对身体的控制远非常人,如果董通愿意他完全可以走出跟常人无异的步伐。

不过,董通不屑这么做。董通豪不避讳地,一摇一摆地走着自己的“鸭子步”。带着趾高气昂的架势,他就是要告诉人们,自己这个跛子,骑在所有人头上。尤其是董通想起自己练习刀法前,曾承受过的那些嘲讽和屈辱时,现在那些看向他,或敬畏、或恐惧的眼神,都会让他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而且董通坚信,不久后还会更美妙。因为,司徒家的传奇即将成为历史,他董通将成为南岭新的主宰。为了这一天,从他入赘司徒家的那天起,足足筹划了三十多年。

当年人人都说董通冒青烟,得了这泼天的富贵,董通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论武功,董通自认也有傲视江湖的资本,而且他还那么年轻,还有无穷的潜力。但放在司徒家的底蕴面前,董通也没那么自信。

董通暗自告诉自己,运气开始站在自己这边了。运气让自己碰到了司徒家,这个从江湖中走出来的世家,是真正具备务实眼光的,是真正只看才能不看外表的。

可入赘不久,董通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事。在自己与司徒晴成亲的不久前,从小在江湖豪阀中长大的司徒晴,迷恋上一个过路书生,并不顾一切地做出了跟这个书生私奔的决定。只是以司徒家的能力,两人还没跑出去两天,司徒晴就被抓了回来。

司徒晴的父亲,当时的家主司徒羽盛怒之下,不仅将那书生剁成了肉泥喂了狗,并当场决定,将女儿立刻嫁人。

门当户对的亲事太耗时间,最快的方式就是招入赘女婿。于是,董通进入了司徒羽的视线,虽有缺陷但也有本事,既可以作为对司徒晴的惩罚,也能在未来替司徒家卖命。司徒羽大手一挥,董通得以入赘。

原本甘心接受赘婿身份的董通,对司徒家还有种知遇之恩的感激,甚至自惭形愧。在此时才发现,自己依然是个被愚弄的笑话。

从那一刻起,董通发誓要将整个司徒家踩在脚下。他表面对司徒晴言听计从,为司徒家不辞劳苦。那些年,司徒家所有的硬战都是他打的;对头中,所有的狠角色,也都是他杀的。他从一个赘婿,慢慢被众人接受,慢慢接近司徒家的权利中心。

只是南岭司徒,实在太庞大了,董通用了这么多年,仍然不具备跟这个世家正面抗衡的实力,但他有了可以从内部分化瓦解司徒家的机会。

费了一番周折,董通将司徒家内部最强的三股中坚力量做了分拆,并通过调动散向不同地方。同时,董通暗中联系了青龙会作为援手,计划在同一时间,对司徒家多个的要害地区进行突然偷袭,精准地全歼司徒家最主要的中坚力量。

董通有把握,只要计划顺利,司徒家从此就改姓“董”了。

前日,董通感觉到沈忘川话中有话,当时听得他心惊肉跳。他绝不允许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任何纰漏,引起司徒晴的警觉。

所以,董通来了,独自一人,他要在司徒晴赶来之前,让沈忘川死在自己手上。

董通每走一步,都在调整自己的状态,当他走了十二步,站在沈忘川等人的面前时,全身的状态已到达了巅峰。

狮子搏兔尚尽全力,这是董通从小就知道的道理,更何况今天的对手不简单。董通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也是他能在司徒家走到今天的原因。

“你曾向老夫发起过挑战,那时你根本不够看。老夫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结果你就走了,听说是去杀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大哥去了。”董通看着柳边说道。

柳边不出声,没解释,面朝着董通,但眼里好像又没有董通。

“老夫欣赏够狠的人。现在的你,不错!”董通点头称赞,手中突然翻出一把短刀。约摸一尺,刀身很宽,刀柄末端有一个圆环,是把环首刀。

这么短的环首刀不多见,董通一根手指套在环中,短刀在他掌上飞舞萦绕,绽放出一蓬刀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突然,刀光一敛,董通握住短刀,稳稳地指着柳边:“来!”

柳边猛地将手里那把废铁般的锈刀插向身边的岩壁,锈刀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松插入,刀身没入至柳边的手握之处。

接着,柳边开始将刀从岩壁里缓缓地拔出。刀身一点点一寸寸地从岩壁抽离,金属摩擦着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噪音。

当柳边将刀完全拔出后,雪亮的刀身上,再看不到一丝锈渍。轻薄的刀刃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气,截然不同于之前废铁一般的模样。

柳边分腿而立,横刀以刃口朝向董通。这还是沈忘川第一次看到柳边摆出起手式,即便不懂武功,他也能感受到柳边前所未有的郑重。

率先出手的是董通,肩一沉,身一斜,看似只迈出一步。待肩再起时,已到了柳边眼前。

缩地成寸,咫尺天涯。

董通这一刀,一半在步法,四成在身法,出刀的瞬间只是画龙点睛。

“铛”,两刀相交发出一声脆响。董通身如陀螺围着柳边旋转,时高时低的脚步,让他的移动越发无迹可寻。短刀的圆环被董通扣于指上,刀影上下翻飞就像手里有个高速滚动的车轮,让人根本无法判断他的攻击角度。

刀光四溅,气劲横飞,董通已成一团幻影。

弹指之间,也不知道董通围着柳边绕了几圈。两人的身影陡然分开,各自站立。

柳边的腰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不断向外渗出鲜血。

刀口很浅,伤得也不重,但柳边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挡不住这一刀,就有挡不住的下一刀。防不住就是防不住,无论是这一刻,还是下一刻,只要还是今天的这场战斗,结果就不会改变,这是两人的差距。

董通傲然道:“刀是斩断,是割舍。你斩断了过往,斩断了欲念,也就超脱了生死。古井不波,心境圆满,确实难得,也难怪那么多人,都赢不了你。”

“但是,”董通嘴角上扬,眼中充满不屑:“你有了圆满的心境,却丢了刀意。”

“刀为兵中猛虎,猛虎出山,必有所图。刀锋所指,必有方向。出刀可弃万物,但终有一求。可惜你万念皆空,心境看似圆满,却不知,绝对的平衡,就是绝对的平庸。”

“本不想跟你说这些,只是老夫看你这辈子为了刀舍弃一切,最后把刀都弄丢了,穷尽一生最终一无所有,实在可怜!”

董通的话比刀更锋利,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活成这样,确实不如死了。”董通扬起刀,劈向柳边。

柳边呆立在那,像根木头,双眼无神,犹如被人抽空了灵魂。看上去跟平时一样,但所有人都觉得,似乎哪里又有些不太一样。

看着董通砍向柳边的刀,沈忘川毫无办法,辛百灵也无能为力。沈忘川急忙对秦观楚喊道:“快,救人!”

秦观楚笑了笑,并没有动,只是用眼神示意沈忘川,自己的职责只是保护他而已。

如果秦观楚不帮忙,在场的就没人可以救柳边了。

就在沈忘川陷入绝望时,一条银白的铁索从小洞天门外,如闪电般射了进来。铁索精准地撞在董通的刀上,巨大的力量几乎让他的刀脱手。

阎王!董通神色一凛。

铁索撞开刀后,去势骤停,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来处缩回。索头却如神龙摆尾般,猛地一甩,朝着董通抽去。董通连忙回刀护体,脚步频转,迅速拉开身位,躲过攻击。

与此同时,阎王还是穿着那身黑色斗篷,身如怪鸟,快若劲矢,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从小洞天外直飞进来,却无丝毫破风声响,简直匪夷所思。

阎王飞向董通,在掠过他头顶时,挥掌拍向董通的天灵。看似轻飘飘又毫无花哨地一击,实则是连续三掌拍在同一个位置,只是间隔频率快到肉眼难见,看上去就像只打了一掌。

董通抬手招架,等同于硬捱三掌。三波巨力如海浪般袭来,一浪比一浪猛烈。董通气沉丹田,双脚抓地,依旧被打得连退数步。

阎王没有继续追击,之前救下柳边的那条银白色铁索,如灵蛇一般,几乎化成一条光影没入阎王左手袖中。

阎王背对董通,负手而立。董通手臂发麻,心中惊愕不已。

一直以来,董通对自己的武功都很有信心。董通坚信,江湖上没有可以稳胜自己的人,能跟自己处于同一水平的都不超过一手之数,彼此之间的差距更是微乎其微。

阎王的名号,董通早有耳闻,这是被他视为同级别对手的人。

江湖传闻往往有真有假,江湖也从来不乏浪得虚名的人,只不过那些“浪得虚名”的“虚名”,往往只在不高不低的位置。董通很清楚,无论是哪个领域,若在江湖上能被挂上“第一”的名号,就绝不会差得太多,尤其像阎王这个“第一杀手”的名号,还挂了五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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