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茶摊44(1 / 2)

大旭

边城望阳城

早春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温暖,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这个时节,很适合出行。驿道上的行人不少,大多埋头赶路,因为轻风吹拂而来的,除了春天的气息,还有边城独有的些许风沙。

驿道三岔路口,一个占地小半亩的茶摊坐落一旁。三人高的旗杆挑着灰底红边绣着墨绿“茶”字的旗幡,旗幡正随着轻风微微摆动,分外引人注目。

天气还不热,来茶摊喝茶歇脚的人并不多,只有两拨人占据了茶摊门前的五六张桌子。其中一拨人,是镖师队伍。他们押镖的几车货物,此刻正停放在驿道边上,马匹均未解辕套,想来不是久坐的打算;另一拨人,看着似乎是高门大姓出游的队伍,一顶绣有徽记的女式硬轿落脚在远处茶桌一丈远,轻纱门帘垂了下来。透过门帘,能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一名女子,身材窈窕。轿夫占了一桌,侍从占了另一桌,一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姑娘正吩咐店小二上茶水。

感受到身旁坐着的年轻镖师眼神一直往轿子那边瞟,身为老手镖师,同时也是这趟镖的领头镖师老谭放下茶碗,语重心长地开口道:“我们当镖师的,首要讲的是一团和气,不惹是非。出门在外,要想不惹麻烦,就尽量低调一些。眼神看别人不能盯太久,这样非常不礼貌,也容易让人生厌。尤其是面对位高权重者、年轻貌美者,更要谨记。”

听到老镖师的教导,年轻镖师赶忙收回窥视的目光,脸上微微发红。好在对面那拨人没有关注这边的交谈,并没有意外之事发生。

这两拨人在茶摊歇脚的当口,远处驿道上缓缓出现了一匹黑马。黑马驮着一名中年男子,像是有点吃力般,晃悠悠迈着小碎步来到了茶摊前。马背上的中年男子,随着马匹的行走节奏,低着头颅半眯着眼一动三点头,像是没睡醒一般。来到茶摊前的时候,中年男子鼻子抽动了几下,半眯的眼微微撑开眼皮,踉跄着翻下马背,坐在了最近的茶桌长凳上。

店小二本来想上前招待一下,但走到一半,他脚步迟疑了。因为那中年男子身着早已看不清底色的袍子,肩膀、下摆、衣袖部位还有多处各色布料衣块的补丁。如果不是看他骑了匹马,他这外形妥妥一个叫花子形象。小二往他身后的黑马瞧了一眼。嘿,这黑马瘦骨嶙峋的,隔着皮毛都能看到肋骨形状了,明显是营养不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模样。

走到半道的小二转身往掌柜那看了一眼,只见掌柜满不在乎地摆了下手,然后指了下茶碗的位置。看掌柜的动作,是要小二给这个乞丐般的中年男子上碗茶,而且不打算收费的意思。或许是顾客不多,还不忙碌的掌柜愿意搭理一下穷酸相之人。若是赶上忙碌的时候,见到乞丐早就直接挥手赶人了。

小二明白了掌柜意思后,麻溜地倒了碗茶水,端到穷酸中年男子面前,放到桌上。坐在长凳上的中年男子,并未多看茶碗一眼,他稍微支起身子,伸手入怀四处摸索,不久就僵住了。小二看他动作,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态,想必这男子没找到有钱银。

中年男子摸索无果后,讪讪地将手掌从怀里抽了出来,脸上挤出笑容,对着小二说道:“店家,能否上给我一碗酒。哎,别急,我虽然没带钱,但我四处游历,见多识广。我可以用故事抵酒钱。你想听大旭的奇事,还是珑璃的奇事?只要你张口,我绝对满足你。”

小二直接气笑了。想不到这中年男子脸皮这么厚,没钱就罢了,居然大言不惭张口就要讨酒喝。小二也不惯着,直接开口嘲讽道:“去去去,没钱还想喝酒?要饭的想得真美!有碗茶给你喝就不错了。不想喝就赶紧走,别在这赖着。”

中年男子不以为忤,依旧嬉皮笑脸,重复着愿意用奇闻怪事抵酒钱。他在长凳上坐得很稳,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小二也来气了,一副准备赶人的架势。

“小竹!”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大家齐齐向来声处看去,目光望向了那顶女式硬轿。叫小竹的侍女答应一声,赶紧跑近轿子。隔着轿帘,主仆两人交谈了几声。然后见小竹返回茶摊。她先仔细看了中年男子几眼,然后对店小二说道:“我家小姐说了,让这位……先生,讲点奇闻怪事。如果讲得好,就送两坛酒给他。当然,酒钱我家小姐会出。”

小二闻言,自然点头照办。虽然他内心对中年男子很是不屑,但碍于旁边的某家大小姐发话了,他只得收起脾气,很快就搬来两小坛清酒,墩墩两声放在中年男子桌上。

中年男子满脸笑意,用几近谄媚的话语感谢道:“多谢这位姑娘,多谢你家小姐。我一看就知道你们就是大善人,好人有好报哇!”说着,手就伸向了酒坛。

“慢着!”小竹一巴掌拍在酒坛封口上,止住了中年男子的动作。“你得先讲故事,讲好了才有酒喝!”

小二在一旁狭促地挤了挤眉毛,一脸看笑话的神色。

中年男子迟疑地缩回了手,目光死死盯着酒坛,咽了口唾沫。“不知你家小姐,想听怎样的奇闻怪事呢?”他认清了形势,今天若不讲点故事满足小姑娘和她家小姐,这酒恐怕是喝不上了。

“嗯……”小竹脑中急转。刚才小姐并未明说要听什么故事。不过也不能让这个中年男子乱讲什么神鬼志异这种胡编乱造的故事。这种无法考究真假的事情,想听的话,随便找个说书先生听他讲就够了。“你可知道崤北掖州池白庄卢庄主的事迹?”小竹回想起此行的目的,计上心来。

“池白庄卢庄主?”中年男子沉吟着,不确定地反问道:“你说的此人,可是发丝泛白,面容早衰,喜着金丝绣边道袍,长剑随身的老头?”

“哈。”小竹怀疑的神色越来越浓。“池白庄卢庄主的大名,在西崤府、东崤府、兰庆府三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剑术出神入化,等闲之人比试之中攻不进他一丈以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很多人都是慕名前去拜师,以求习得真传扬名四方。你居然不知道卢庄主的威名?”

“听路过的客人说起过,卢庄主确实喜好穿金丝绣边道袍。”柜台边做着账的掌柜头也不抬,随口应了一句。

得到肯定的答复,中年男子松了口气。“你口中的卢庄主,我以前路过时仅看过一眼。当时他在道场里指导门下弟子修习功法,挑选资质好的苗子着重培养。我看他本身就资质平平,修真之法仅是初窥门径,在长生之道上不过是落下了浅浅一个脚印。却不想他放着自己的大道不走,却早早转身俯首教习门下之人修炼,这无疑是舍本逐末之态,与修真大道无缘呐。”

小竹鼻子一皱。“好你个……你个,狂徒。连卢庄主这种修真高人都看不起,说他初窥门径。你口气这么大,难不成你比卢庄主还厉害?我看你就是根本不知道卢庄主的事迹,在这满口雌黄,好骗我家小姐酒喝!”

“哎!小姑娘莫要激动。”中年男子见小竹不满意自己的看法,赶紧解释。“莫看我这身打扮不修边幅,其实若较真起来,我也算半个道门中人。醉忘忧,这是我的道号。不是我小看卢庄主,就他那三脚猫……额,他那一身功法,确实不太上得台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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