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旧事43（2 / 2）

一直娴静如水的甄雨清，首次展现出扭捏的神情。她含羞轻声说道：“七皇子聂潜臻，隔三差五会来找我谈心。我想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哇……”四女一听这个消息，立刻来了精神。甄雨清的讲述中，婉国皇室想与甄二山联姻时，提的人选就是七皇子。四女的八卦之心此刻熊熊燃烧起来。

“不是你们想得那般！”甄雨清赶紧分辨。“七皇子现今才十五岁。”

从她的解释中，四女了解到婉国皇室在甄二山事件后，同样遭受打击。朝中的抵抗派一蹶不振，支持婉国皇室的大臣越发稀少。再如此下去，真有可能让大旭官家遂了心意。为此，婉国皇室决定自己扛起抵抗大旗。他们的做法是，将皇室的众皇子分派到各个府郡主官身边，辅助主官治理当地事务。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婉国皇室此举，是想从各地府郡着手，逐步将府郡的权力收拢到皇室手里，最终实现举国之力应对大旭的目的。

而七皇子聂潜臻，就在此种情况下，选择来到白沙府。或许是出于皇室未在甄二山事件上未能施以援手的愧疚，亦或许是出于对忠臣遗孤的关顾，聂潜臻曾数次亲自前来见过甄雨清。他对待甄雨清很有分寸，如同对待朋友般，平等地与甄雨清谈天说地。一来二去后，两人渐渐熟络，聂潜臻也会讲述婉国皇室现今的尴尬境地，吐露他在白沙府种种吃瘪的糗事。甄雨清也为聂潜臻坦率直白的性格折服，把他当成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么说来，甄姑娘是要去白沙府找七皇子商量拜师之事了？”柳影如发问。

“不用。七皇子并没有住在白沙府城，他落脚在桐余郡，离此地不算太远。而且我也不用去找他。一会到了晚上，我会在木屋点燃风灯，他看见的话，会在三日内前来相见的。以前我外出打猎回来，想要找他谈心，都是用这种方式传讯的。每天晚上，他都会交代下人留意观察我这里有没有放风灯。”

“哇……好浪漫啊……”众人俱是艳羡不已。

安陵雪心下了然，聂潜臻与甄雨清的关系，并不是她所说的那样只是朋友。从聂潜臻放着府城不住，偏要就近落脚在不远的桐余郡，就能看出他对甄雨清是有意思的。可能出于还是十五岁男孩子的自尊心，还不愿彻底抹开面子表明心意罢。

……

众女沐浴完一身清爽，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木屋。

伊明弘好整以暇窝在竹椅里，正眯着眼观赏晚霞西落。他旁边的小火炉上，一个长嘴宽肚茶壶咕咕冒着热气。

关于几个女孩为何洗个澡花了如此长的时间，他没有过问。不过，当甄雨清从屋里拿出硕大的风灯，在底部系上长线并点燃放飞后，他终于好奇开口询问了。

“女孩子家家的事情，先生就不要过问了。”黄幼芸在一边老气横秋地抢先回应。

“好，好。我不问。”伊明弘哈哈一笑，放下探究之心。

放完风灯后，甄雨清回屋做晚饭，柳影如和柳采跟着去打下手。晚饭很丰盛，众人一边吃一边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在异国他乡过年，滋味似乎也挺不错。

席间，安陵雪告诉伊明弘要在此地逗留三到四天，具体原因也没有解释。伊明弘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也没追问原因。或许，这二十多天的同行，让君臣二人多了一份默契。

晚饭过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院子里生起了小火堆，众人纷纷找了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和坐姿，就着夜色闲话家常。夜空中高挂的一眉弯月，还有木屋上空高高飘着的风灯，两者相映成趣；视线从院中慢慢燃着的篝火，到远处山下村落中错落的几处火堆，再到浅黑色天空中稀稀落落缀着的星光，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到底身处何处。

代师收徒的任务告一段落，众人不必再赶时间翻山越岭；今晚暂住木屋，更是免去了风餐露宿之苦。面对如此放松的情景，众人的闲谈声有一搭没一搭逐渐低落。在温柔似水的月色氛围下，困意止不住上涌。不知谁提了一嘴，然后大伙一致同意，今晚早点歇息。说罢，众人纷纷起身，各自找房间睡觉。

甄雨清在回屋前，伸手拉着丝线，将高空的风灯拽回身边，吹熄烛光并小心团好风灯，塞回到屋里的橱柜中。然后她用木勺在水缸舀了浅浅半瓢水，复又走到院子中火堆前，右手伸进木勺沾湿水后，屈指轻轻弹向火堆，噗呲噗呲声后，火星逐渐熄灭。在确认火星不会复燃之后，她才转身进屋。

这一夜，是安陵雪等人两旬多以来最为轻松惬意的一个夜晚。不用轮流守夜，不用担心蛇虫侵扰，睡得那叫安稳踏实。

待到天明，起床的众人气色都好了不少。

早餐是白粥就咸菜，众人没有任何不适，呼噜几下就一扫而光。

饭后，安陵雪召集众人商量四天后的行程。严格说起来，从婉国回大宁府，并没有太多的路途选择。基本上是从此地下山，坐上牛车去往婉国最大的江运码头彩石埠。从那里搭客船沿沄江逆流而上，到梁殷嘉余镇的上江码头下船，然后走陆路穿过裕和镇返回大宁府。这段路途，比之众人从南燕翻山越岭到达婉国，容易了许多。不过路途遥远，没有个把月时间是不可能回到大宁府的。

几个女孩听到安陵雪如此介绍，感叹旅途之远的同时，并没有流露畏难神色。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少女心性，对外界事物正是大感新奇的时候，即将要面临的长途跋涉，不过是拓宽见识和增长人生经历的一道小考验罢了，无甚好退缩的。

回程的大体路线定下后，剩下的大事就是甄雨清拜师与否的问题了。其实在商讨回程事宜的时候，众人已经察觉到甄雨清的态度了。她口口声声说要大家等她三至四天，与其说她是想和熟识之人商量拜师的事情，不如说是想与熟识之人好好道个别。回大宁府的路线，婉国境内这一段，基本都是她在从旁解说，事无巨细娓娓道来。大家闺秀的学识，结合普通百姓的生活经历，使她讲述的内容生动形象，关键事项滴水不漏，连伊明弘这个军旅生涯多年的老手都对她刮目相看。

接下来，是如何打发这三到四天时日的问题。众女一致认可的是头两日去山下的市集逛吃逛吃，体验异国他乡的风情；后两日购买干粮等吃喝用度，为接下来的旅途做准备。伊明弘则借口年纪大了，不喜欢四处闲逛，想独自在木屋休养几天。不过在听甄雨清说附近半山坳有个溪塘可以垂钓后，他就拎着木屋里的钓具优哉游哉出发了。安陵雪盯着伊明弘悠闲离去的背影，品出了一丝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不禁为军师欣慰不已。她与伊明弘离开大宁府已好些时日，虽说在苍霞山下已去信要一众主官勇于担当重任，不必等待批复先行做事，但积攒下来的政务绝对不少。最重要的是，她俩回去后，要对那些主官执行中出现偏差的事务进行修改和补救，这绝对是费心费力的麻烦事。接下来在木屋的这几天，该是最为放松、最为自由的时刻，以后恐怕再难有此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