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漫长的一夜（章）（2 / 2）

然后，眼泪就跟血和到一起去了。

我真的又见到夫人了啊！

……

“许少爷别再喊了，老人家性命无虞，只是太疲惫，睡着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头上还包裹着黑色的头巾，露出来的五官明显经过精心的伪装。

许栖歪了歪头，努力把自己能找到的细节都收入眼底，他的身后，几十个同样黑色的身影落下。

犹记得暮鸦第一次登场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身黑色，这种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包裹进黑暗里的穿衣风格，大概就是秘谍司的特色了。

“怎么称呼？”

也不知是前世被卡车撞死颅内出血染红视网膜的后遗症，还是因为大量血液集中在眼部导致的充血，总之，一对赤色的瞳孔嵌在许栖的眼眶里，甚至还有左右收缩成一道竖瞳的趋势。

但这种原因不明的奇妙变化，让许栖在黑暗中看的格外清楚。

如果劳酒、石榴他们还在的话，大概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这双眼睛，像极了那一天被杀死的血虎。

“许少爷可以称呼我为天牛。”

呵，天牛，很显然不是真名，甚至很可能都不是他真正的代号。许栖也不在乎，他脚上的浮尘和鞋底的泥垢说明他来的很匆忙，没时间顾及一些会迫使常人绕开的障碍。

这说明在许栖的逼迫下，马夫点起的那颗烟花，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有一种说法，人在生死关头可能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比如举起一架钢琴奔出火场，比如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百米冲刺……这种情况放到小说里，可以理解为某种主角光环，换一种说法，就是作者临时给他开了个挂。

所以在几分钟前，许栖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与慌张恐惧无关，只是大脑一瞬间开始的高频运转，让许栖的意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造成了短暂的宕机。

所幸在此之前研究课题时的高强度思考给了许栖一个很好的预热，否则他现在的脑袋就是一个因为没擦干净水而油星四溅的铁锅。

于是，许栖之后的一系列行为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马夫真的很蠢，在那种情况下还想着要明哲保身。他的确在许栖到来之前就放出了联络，途径很隐秘，而隐秘也就意味着不能兼顾消息传递的速度。

至于许栖，他当然没有什么别人一旦知道就会死的隐秘，但谁让暮鸦做了他的老师呢？尤其许栖还是一位伯爵之子。

放信号弹的举动固然会引来敌人，但去赌许栖在吓唬他？别开玩笑了，有些事情，知道了是真的会死人的。

马夫当然可以选择在听到以后把秘密烂在肚子里，然后一不做二不休把许栖也解决掉，但不管暮鸦让他潜伏在许家的具体任务是什么，只要他还想在暮鸦手底下吃这碗饭，就决不能让暮鸦的学生死在自己这里。

再退一步说，杀死许栖后，又要处理尸体，又要伪装成他杀，还要清理一路上的痕迹，这遇到危险的可能会比放个信号弹小吗？

所以作为一个一开始就很会权衡利弊的人，再权衡一次对马夫来说也不难。

时间拉回到现在。

“天牛队长，这么称呼应该可以吧？目前这里，是你说了算吗？”

显然，许栖到现在还没有结束的大脑高频运动，不仅仅是思考了如何对付一个马夫那么简单，但人不能做行动上的矮子，所以他要借助一下眼前人的力量。

天牛肉眼可见的迟疑了一瞬，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里，目前是你说了算。”

“嗯？”

许栖眉头微蹙，似乎出现了某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暮鸦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天牛低下头：“暮鸦大人的原话是，在他到这里之前，只要不违背秘谍司的规章纪律，我们都由你调遣。”

许栖蹙起的眉头并舒展，原话肯定不是原话，暮鸦的原话里，肯定没有“只要不违背秘谍司规章纪律”这句。许栖连秘谍司的门都没摸到过，知道个鬼的规章纪律。

那这些东西在相当广泛意义上的知情权和解释权，就落在了眼前这些人身上。

从暮鸦说出那句话开始，许栖和这些密谍的关系，在性质上悄然发生了转变。

现在许栖能做的事情更多了，而受到的阻力也更大了。年龄小，实力弱，不就是人微言轻的典范嘛！

这些密谍很大概率不会拒绝一个刚刚死里逃生惊魂不定的六岁小孩的小小请求。但现在，估计许栖让他们去拿碗水，都会泼在他面前来个下马威。

这一点，从天牛自始至终用的都是一个极具俯视语气的“你”来称呼许栖就能看出来。

暮鸦想看一看许栖的手段，大概对他来说这依旧是一个考验学生的游戏。

但许栖，不喜欢！

“说一说你们的人员构成吧，人数，实力之类的。”

天牛很顺从，至少表现出来的是如此。

“是，我们一共34人，两队，队长天青，天牛。”

说话间，另一个人抬起头向许栖致意，他是队长天青。如果还有第三队在这里，那他们的队长代号应该叫“天蟒”。

“其中，魂帝一名，魂王三名，魂尊……”

许栖一边听着，一边想着事情，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名魂帝，是队长天青，而最具备话语权且发号施令的队长天牛，只是魂王。

汇报完毕，许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派出十个人，搜寻幸存的活人，带到这里来，辅助魂师负责救治，优先治疗重伤者，不便移动的，辅助魂师跑一趟。做完这些，把死难者的尸体也集中过来。”

许栖说完，天牛做了个手势，然后，才有十个人起身行动。

许栖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然后，许栖就看见一个密谍走上前，在天牛耳边说了几句，紧接着，天牛开始转述。

“许少爷，第四个杀手，抓到了。带上来！”

从时间长短上来判断，天牛转述的东西，显然没有他听到的多。

两人押着像是条死狗一样的的人走了进来。

全程，许栖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观众，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演员并不怎么在意观众的体验。

死狗显然是没有人权的，一只手臂能打出六个弯，这种情况在许栖的意料之中，既然形容上有个“死”字，那没发出声音很正常。

但是真正让许栖在意的是，这个人的脖子和前襟，都被口水打湿了。

魂师又不是什么没有自理能力的三岁小孩，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你们卸掉了他的下巴？”

天牛很耐心地跟他解释。

“许少爷，这种杀手手段奇多……”

然而许栖不是来听废话的，天牛所说的，无非就是服毒、咬舌、或者口藏暗器之类的。但他终于说了一句有用的话，或者说他真正想表达的话。

“我们有专门负责拷问的人，一定能敲开他的嘴。”

也就是说，这个人带过来，只是在许栖面前走个过场罢了，不能说，不能写，甚至会不会有拷问这个环节都不一定！阳奉阴违果然是秘谍司的老传统了！

“没必要。”

许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少人都暗中松了一口气，至少，看起来，这位许少爷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愿意息事宁人的。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许栖只能说，半场开香槟是个坏习惯！

在许栖看来，这两支秘谍司小队目前算不上什么麻烦。至少，对比目前还没有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那些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当下的这些人，远远称不上麻烦！

他们，最终只会是一群背锅的。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柄匕首刺穿了这个杀手的喉咙！

讲道理，抛开那些防御系魂师不说，一般魂师的体魄对比普通人自然是强了数倍，但是要说刀枪不入，那就有点夸张了，尤其是在没有用魂力加持的情况下。

那么，一柄能够轻易洞穿魂兽皮毛的匕首，有什么理由不能轻易洞穿魂师的喉咙呢？

轻易的甚至让许栖产生了一种错觉，杀人好像也不过如此。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继承母亲颜值的六岁小男孩笑起来应该是很可爱的，甚至还会带着几分腼腆，但前提是，忽略他脸上的血迹。

如果前世的朋友还在，他一定能看出来，许栖这种状况，已经有了黑化的迹象。

但这种黑化却又连同悲痛、愤怒等诸多情绪一起，被理智很好的束缚了起来。

如果某个人在经历了一系列足以令人黑化的的重大打击之后依然不曾黑化，那他其实是个很可悲的精神病患者。

而许栖，现在就有向着这个方向发展的苗头。

很难评判，黑化和精神病，哪个更好一些……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一个六岁孩子暴起杀人的画面！所以他们来不及阻止，甚至很多人依然僵硬在原地。

包括两个看押的密谍和那个死去的杀手，此刻，他的身体才缓缓倒下。

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各种情绪搅在一起的调色盘。任务失败的不甘、被抓住的绝望、不敢赴死的犹豫、突然萌生的希望，以及许栖补上的，难以置信的诧异！

许栖这才知道，原来“三分凉薄、三分讥诮、四分漫不经心”这种描述非常有极其写实的可能性。

直到许栖面带微笑的转身，某种骚动才在人群中燥起！

杀人！

当然是为了立威！

别着急啊，诸位！

天还没亮呢。

这一夜，注定会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