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话中有话(1 / 2)

长长的山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袁铁衣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在王公公乘坐的车厢后面,自朝廷派遣自己和王公公招抚青龙会,这数月以来他已渐渐的开始了解这位老人。仅凭他面对任何场面都能耐住性子,不动声色这一点,袁铁衣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随行侍卫点起的火把,照亮了风雪中的路,暂时逼退了黑暗。

转过几道山梁,青龙会的总堂已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两旁的山林不时有枭鸟夜啼,让这夜变得有些神秘和不安。

袁铁衣知道,不是这夜变得神秘和不安,而是自己的心被夜色所染,开始变得不安。

他高声道:“夜路难行,大家都打起精神。”

众侍卫齐声应喏。

袁铁衣催马上前,隔着窗户对车厢里的王怀忠道:“公公!没想到这次萧万鹏居然会同意朝廷的招抚。”

王怀忠嗤嗤笑道:“袁统领,这一路上想必你早就想和咱家说道说道了吧。”

袁铁衣诚恳地道:“什么都瞒不过公公您的如炬慧眼。”

王怀忠道:“赶车的人和你身后的侍卫都能信得过?”

袁铁衣心中雪亮:“回公公的话,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心腹,每个人都受过我的恩惠,他们的家人也都是我给安排的。他们每个人都能随时为我而死,只要我发出命令,他们就会不惜任何代价去完成。”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赶车的车夫,打前锋的侍卫,随后保护的侍卫,都一块齐声喊道:“誓死效忠统领。”

十几个人的齐呼,震动山野,连林中的鸟儿都惊的飞舞盘旋起来。

袁铁衣感到很满意,他实在喜欢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为了招揽他们,训练他们,培养他们,他耗费了许多心血,现在正是他品尝果实的时候。

隔着窗户和里面挂着的棉布帘子,他似乎看到王怀忠在车厢里了点了点头。

“隔着帘子说话不方便,王统领何不进来一叙?”

“那铁衣就僭越了。”袁铁衣轻轻一拍马背,从马上轻飘飘掠起,跃入车厢。随行的侍卫及时牵住他的马。

车厢里竟然点着一只蜡烛,王怀忠的手里拿着一封信,显然他刚刚在读信。让袁铁衣感到惊讶的是,他刚刚在外面根本没有看到车厢里有任何一丝光亮透出。

隔着如此厚的棉布帘子,王怀忠在车内说话,袁铁衣在车外居然听不出任何异样。不是极为深厚的内力和对内力的精湛掌控,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这些。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老态龙钟,走路晃晃悠悠,说话轻声细语的老人,还有着一身极为可怕的武功。

有武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高手从不显露自己的武功。那样在他出手的时候,他的对手才会毫无防备。

王怀忠的眼虽然眯成了一条线,但袁铁衣进入车厢后所有的动作,连每一个微小表情的变化,都落在他的眼中。

“请坐。”他笑笑,“袁统领,连着这次我们已经携手为圣上效力四次。这次萧龙头答应于半年内归顺朝廷,虽其过程或有颇多变数,但最终结局应不致相差太远。不知此次以后,我与统领是否还有机会共事。今夜喝几杯如何?往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太多啦。”

袁铁衣诚恳的道:“能与公公一起为圣上效力,是我的福份。雪天夜行,能与公公于车中对饮更是我的荣幸。”

王怀忠微笑着点点头,从一只朱漆木箱里拿出一对瓷瓶,两盏酒杯。

袁铁衣注意到木箱上的朱漆零落斑驳,显然是陈年旧物,酒瓶和酒杯更是连寻常百姓都在使用的最普通的粗瓷。

一小碟生花生米摆上了那方小小的桌案。

对于这两位饮酒的人来说,这就是全部。

酒香很快飘满了小小的车厢。

马车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走在这崎岖的山路上,在车厢里也不觉得颠簸难忍。

王怀忠脸上现出满意的神色:“赶车的年轻人是谁?”

袁铁衣道:“是王起。”

王怀忠道:“王起!王起!好名字。这年轻人一定会渐渐起飞的。”

袁铁衣道:“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考虑周详,是我相当倚重的好兄弟。”

王怀忠道:“他多大年纪?”

“二十三岁。”

王怀忠笑:“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就有这样的心思和见识。我像他二十三岁的时候,还每天为填饱肚子在发愁。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袁铁衣认同,这世界属于每个人,但年轻人的活力和勇气总是最耀眼夺目的色彩。

让袁铁衣再次惊讶的是,这酒竟然也是连普通百姓也喝得起的烧刀子。

一股热力从肚腹中升起,像是被火焰炙烤一般。

袁铁衣把饮干的酒杯放下道:“还是这个味,我刚从军时,每逢冬季操练完,常常和军中的同伍去军营附近的小摊喝烧刀子。只不过,这酒中掺了不下一半的水,把酒味都冲淡了。也不知哪家不开眼的酒铺,竟然卖给公公这掺水的假酒,回头让商统司的人好好办一办他们。”

王怀忠把酒杯放下,两手向右前方抱拳抬了抬道:“当今圣上天纵英才,文治武功,实行休养生息的仁政,我朝初创时的许多严苛法令都不再实行。圣意授意众臣子为政以德,不可随意扰民。你在军营,不常在市井走动。不知道现在市井之中,类似之事比比皆是。如果要管的话,根本管不过来。”

“卖这酒的店铺是个老店了。我还未入宫前,极为穷苦,不要说喝酒,连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但有一天我极需要一瓶酒。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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