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在问你（2 / 2）

洛阳宋家每年二十几万两的银子收入，完全是店铺，商号，银号，马队，乃至当铺，铁匠铺，肉铺，裁缝铺等它们的掌柜，自愿上缴。

这种缴纳，无强迫，无数额规定，无限制日期，全凭自愿。

这二十几万两银子，用途总在每年年末的小年这一天公示。其多用于扶弱助困。如修桥补路，疏河筑堤，赈灾济险，建寺安僧，修建安老园救助孤寡老人，修建怀少园抚养失去亲人的少年，为学子赠送赶考路费。甚至为青楼女子赎身，为不愿再乞讨的人安家，为无钱医病的人免费诊治，为贫困的少年赠送彩礼，为贫困的少女置办嫁妆，为无钱周转即将破产的商人送去周转，甚至会帮助赌徒重新生活，只要他承诺决不再赌。事无巨细，无问大小。但有所求，无不应允。

厚厚的卷宗，才刚刚读过一小叠。他却已迷失在这桃花源一般的文字中。他直觉，这卷宗有一股说不出魔力，将他心中的不甘，痛苦，冲淡了许多许多。

江湖中居然会存在这样的人？

他们究竟为了什么，竟然要这么做？

他们的存在简直是对江湖的耻笑！

可是他们的所做所为却又如此光明磊落，光风霁月，

可江湖不就是，阴谋，诡计，鬼域伎俩呢？

江湖不就是把我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吗？

江湖没有你的弱小，怎么显得出我的强大？

江湖没有你的伏地哀求，顶礼膜拜，怎么显得出我的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江湖没有你的愚蠢无能，怎么显得出我的翻手为云覆手雨？

江湖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他，杀杀杀杀杀杀杀吗？

是吗？

这就是你心中的江湖吗？

我在问你！！！

我在问你！！！

我在问你！！！

嗒！嗒！嗒！

他的泪忽然已落下，落在那灰扑扑的牛皮纸上，为这因为许久不曾遭逢，就以为并不存在的光明和温暖。

他心中突冒出一句诗。

我嗒嗒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

他想，我也有一句。

我嗒嗒的落泪声，是个迟到的觉醒。

他快速的往后翻了几页，有的写的是宋家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武功高手，有的写的庙堂之上的宋氏子弟，有的是与宋家交好的江湖豪客，有的是与宋家同气连枝的江湖世家，有的是与宋家交往深密的帮会教派。

将卷宗放下，双手交叉在胸前，想要再回味一下这不错的梦。

白衣人将一杯热茶，递进他的手里。

他发现，白衣人竟也在笑。

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睛深处，都在那里看到了难掩的喜悦。

那是他们一直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那秘密只要他们吐露一个字，就足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不同。那遥不可及的光明，在这一刻竟触手可及。

他有一种不愿多等哪怕一刹的急迫，像一个虔诚的凡人忍不住要膜拜他至心尊奉的神祇。

“这一次我亲自出马。”

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