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孩子,妈妈是爱你的17(1 / 2)

没有阳光,整个天空都被灰色的云层笼罩着。拖拉机喘着粗气,艰难地爬上坡顶,行驶在坑坑洼洼、到处是碎石和塌方的路面上。绕过一道弯又是一道弯,爬过一座山,另一座更高的山峰又呈现在眼前,不变的只有那条总在谷底流淌的河流。这里的山上到处是稀稀落落的杂草,就连偶尔见到的一、两棵树木也显得消瘦而低矮,不象本扎连村的那些山一样长满了茂密的松树、柏树和灌木。山上到处是滑坡,这里一块,那里一片。河流到处被滑落的泥土和碎石堵断,形成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坝塘。

拖拉机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一段时间后,停了下来。前面,几乎有半座小山塌下来,堵断了道路,也堵断了河流。抬头望去,只见左右两边都是高耸而陡峭的山峰,唯有越过塌方才能继续前进。再看塌方处,只见浓烟滚滚,大大小小的石头从高处不断滚落。

大家和年轻的拖拉机师傅道别,继续向前赶去。

卢队长命令大家保持距离、注意观察,快速通过塌方处。当地向导赵磊没有听取卢队长让他跟着拖拉机师傅原路返回的建议,带头冲上塌方去。警官们排成一列纵队,一个接一个地快步走上塌方。当罗警官喊了一声“冲”,我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迅速超过前面的人,越过塌方,来到对面的路上。这时,一块比草墩还要大的石头从高处飞快地滚落下来,向赵磊砸去。说时迟,那时快,后面的朱警官大喊一声“危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赵磊,用力把他推向前方。石头轻轻地擦了一下朱警官的右小腿,滚下山去。

越过塌方后,卫生员跑到朱警官身边,蹲下来提起他的裤管,只见深褐色的血水正顺着他那如山药一样长满硬毛的黑色小腿往下流。卫生员为朱警官止住血,包好了伤口。

卢队长俯下身子看着朱警官的小腿,关切地问:“怎么样。”

朱警官一边“呵呵呵”地笑着,一边甩动着小腿:“不碍事,走吧。”

赵磊低着头站在一边,心事重重的样子。

朱警官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么一点小小的擦伤对我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队伍继续向前推进。

前面依然是高高的山峰、深深的峡谷,还有一片接着一片的滑坡。

我们正在一道山梁上行进,迎面走来二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子。这群人里最显眼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他背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吃力地走在人群当中。

卢队长拦住最前面那个中年男子:“老大哥,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逃难去,我们的家全被毁啦。”

“要逃往哪儿呀?”

“到镇上去,不行的话就再往外走,到都江堰、到成都去。”

罗警官问那个背着一个小女孩的男孩子:“你背的是谁呀?”

“我妹妹。”

“你背得动吗?”

“背得动。”

罗警官给了男孩子一瓶矿泉水和一包压缩饼干,目送着他消失在塌方后面……

黄昏时分,在一片夹在两山之间的狭长的缓坡上,我们赶上了玉竹分局救援小分队的人。他们正在那里吃东西,有的坐着,有的躺着,但没有一个蹲着或站着的。有一名警官把头枕在背包上,又黑又圆的小脸蛋可爱地转向一侧,嘴里含着半截压缩饼干,半闭着双眼打起鼾来,另外半截饼干从他那粘满泥土的手里滑出来,掉落在地上。

卢队长命令山海分局救援小分队的人停下来休息十五分钟。大家有的坐着,有的躺着,吃起东西来。罗警官打开一个猪肉罐头,递给我吃。还没等他吃一口东西,我就已经把罐头吃完了,罗警官不得不又打开一个罐头递过来。

卢队长一边吃东西,一边和玉竹分局的队长谈话:“王队长,我以为你们还在我们后面呢,原来抢在我们前面啦。”

“半夜里来了一个工兵连,在河面上架起浮桥,我们就把那里交给他们,追赶自己的队伍来啦。你们怎么还在我们后面啊?”

“我们在那个村子完成搜救任务后,在路上又对另外一个村子进行了搜救。”

“我们在一个塌方下面发现了一辆被掩埋的小汽车,花了好几个钟头才把车里那对年轻的情侣救出来,送到附近的村子里。”

“这次地震,破坏性实在大得惊人。”

“是啊,简直是触目惊心。”

不一会儿,两个小分队的人又一起上路了。

天渐渐黑下来。队员们在夜色里冒着风雨和频频的余震,艰难地摸索前进,翻过一道道山梁,淌过一条条河流,越过一处处塌方。夜,静得出奇,只有队伍行进的沙沙声和偶尔从坡上滚落下来的石子发出的咚咚声。偶尔,一阵余震袭来,便到处响起稀里哗啦、叮叮咚咚的声音……

在黎明的曙光里,一个身影在远处的废墟里忙碌着。渐渐地,两个、三个……一大群军人正在一幢倒塌的高楼上面搜救。这幢楼向后倒下去,各层楼之间也压垮了,一层叠着一层。外面的墙体塌陷进去,露出一根根被扭曲的钢筋。

卢队长走上前去,大声问一个正在搜救的战士:“这里是什么地方?”

“汶川县城城郊。”

“你们有没有见到曲溪市救援队的人?”

“没有,你们到联合救援指挥部去问一下。”

“联合救援指挥部在哪儿?”

“在县城中心,体育馆旁边。”

大家提起精神,加快脚步向前走去——终于到啦!

前面是一幢歪斜的房子,墙壁上有好几条又粗又长的裂缝,白色的涂料一大块一大块地脱落下来,露出青色的砖头。有一扇窗户从墙里脱落出来,悬挂在半空中,窗框里的玻璃已不知去向。从一层到顶层,一间较宽大的房间同时坍塌下来,形成一排整齐的“U”字。

有几个当地人搬来一把梯子,架在二楼的一个窗口上,一位穿着黄色外套的中年妇女爬上去,从窗口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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