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亡羊22（1 / 1）
晚宴即将开始，晚宴即将开始，请各位尊敬的贵宾朋友们，随号入座，号码牌和座位上，一概有姓名标注，希望大家不要认错，如有号牌遗失的情况，请及时和场内工作人员联系，我们将竭诚为您提供协助，如果有其它情况需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小丽，也是今晚的助讲人，开句玩笑话啊，大家肯定纳闷，怎么下午是我，晚上也是我，没别人啦？哈哈，其实，你们完全可以这么想，那不是一个我，下午新书发布会，和大师对谈，向大师提问，我相当于一个捧哏的，现在是晚宴，也是庆功会，我相当于一个报幕的，打扮也不尽相同，下午我穿白色西服，晚上是黑色长裙，你们也能看出来，我是尽力做到区分，争取浑水摸鱼，哈哈，当然，这也是玩笑话，大家不必当真，我们君悦集团，和白马寺股份有限公司，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历来，涉及方丈大师的外事公关活动，都交由我们负责，我们的经营理念是客户至上，服务至上，公开透明，互利共赢，我们的宣传口号是，换来换去，选来选去，犹犹豫豫，不如君悦，睡得安稳，睡得踏实，好梦常圆，只能君悦，方丈大师曾在我们总部开业庆典上题字，牌匾上写九个大字，君悦者，肝胆相照是也，到如今这个匾额，还在我们总部顶楼会议室迎客松上面挂着，大师的鞭策和勉励，我们君悦集团上上下下全体员工牢记于心，也必将真心实意，扫榻以待，欢迎各界社会人士，商业团体，有业务，来电咨询洽谈，我们的咨询热线全天候全时段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随打随通，您无需疑虑，无论是婚丧嫁娶，酒席宴会，还是旅游住宿，商务团建，我们来者不拒，来者是客，主随客便，请客随便，我们有总统套房，奢华低调，私密性高，专属电梯，一键直达，还有标间大床，数量充足，价格实惠，干净整洁，老少咸宜，统一配备逃生通道，畅通无阻，安全无恙，楼下有宴会厅，大厅小厅，大场小场，无论是新闻发布会，还是科技研讨会，哪怕是综合格斗群英会，只要提前预定，提前协调，我们一概承接，打累了，还有咖啡厅，健身房，自助养生餐，温泉游泳池，免费提供，美式咖啡，中式拿铁，秘雪冰茶，碳酸冷饮，拍照打卡，放松休闲，轻易解除一天的身心疲劳，好，场边有工作人员提醒，宣传话术，点到为止，差不多得了，行，咱们言归正传，今天晚宴上，每张桌上，有十八道菜，十八道素菜，应时应景，我们为此竟然请来了曾任宫里御用大厨，赵庆春，赵老先生，赵先生何许人也，诸位想必有所耳闻，他老人家，在厨师界，享有大宗师头衔，何为大宗师，可称独一档，想当年赵先生还在江湖行走，征战各大厨艺赛场，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生平百战不殆，只有过一次败绩，还是对手侥幸赢在评委打分误差范围内，赵先生愿赌服输，签下大名，按下手印，不多解释，拂袖而去，对手即便赢了，也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拿大，当年其成名之战，更是超绝，坊间多少年来，津津乐道，史称分水岭终极厨艺大赛，赵先生一道碳烤虎掌，在决赛圈技惊四座，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场观众，评委，导播，摄影，哪怕是对手，无不目瞪口呆，只见赵先生脱去白色长衫，撸起袖子，赤手空拳，悬于火上，七进七出，面不改色，脚踩鼓风机，硬吃燎面火，那道碳烤虎掌，先烤后蒸，再烤再蒸，再烤再蒸，赵先生烤的兴起，当场还作诗一首，这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煎炒烹炸卤，学问在火膛，趁势捕风根，浓烟起大梁，一直到火候入了骨髓，赵先生才抬起手来，说够了，当时他双掌黢黑，隐隐有指甲脱落，露出斑斑血色，在场评委都没敢尝，全部打满分，对手菜都没出锅，甘拜下风，直接退赛，经此一役，坐稳赵先生雄霸一世的江湖地位，那道碳烤虎掌，也成了厨艺教科书里无可置疑的顶级名菜，时至今日，受限于野生动物保护条例，那道菜已然无法复刻，也终于成了所有老饕内心深处难以向外吐露的遗憾，就连赵先生本人也承认，即便给他一次再来的机会，他也不敢说有把握，只能说有可能，比拼到最后，他与对手之间，只剩下意志力的较量，已超除了厨艺可以衡量的范畴，在虚无和自我之间不间断来回切换，一旦在某个时刻陷入迟疑，就会功亏一篑，他说那叫犹豫就会败北，败北之后，还会败北，所以败了北，也不能承认败北，如果承了认，就会陷入自我实现的恶性循环，所以要点一盏灯，留一口气，疗一会伤，等一个人，心中有梦想，必有东山再起之日，以上这些话，都来源于赵先生当年写下的口述自传，我和马勺那点儿事，没有一个字经由我穿凿，也基本符合当年的历史事实，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网购一本看看，双十一有活动，九块九，包邮，啊，九块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如果九块九也不想出，从今天开始，在我们君悦办会员卡，可以送一本，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后来呢，据说，写下口述自传之后，赵先生意兴阑珊，怅然若失，遂有一趟华山之行，登上华山顶，俯瞰云起潮落，赵先生颇为感慨，于是作诗一首，这首诗不在自传范围内，属于是彩蛋，流传范围不广，只在自己人圈子里面互相传阅，我有幸得知，并得到赵先生允许，今天给各位分享，有兴趣的可以记一记，这首诗没有名字，叫，酸甜苦辣咸，五味不宜全，着酒去腥气，醒来尝新鲜，这首诗，在我看来，稍显平淡，但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赵先生已然进入化境了，也不会在意别人对他如何评判，下山之后，赵先生正式宣布退役，闭门谢客，归隐山林，回到自然，多年以来，市面上仍然有他的传说，毕竟大宗师头衔至今仍无人敢问，无人敢接，说来传承有序，偏偏后继无人，一代代能人异士，青年才俊，醒在深夜里，活在键盘上，逐帧逐帧研磨赵先生当年的做菜录像，做梦都想着，待大门一开，得天机一窥，终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空一场，到头来只得形似，而不得神似，多少老人风烛残年，扼腕叹息，神之一手，再难重现世间，原来我，到底也不是什么天命人，何来逆天改命，真是荒唐一场，赵先生神隐山外山，游荡天外天，再不过问时事，多少次传言他荣归故里，撒手人寰，他也不解释，还有人说他灶火不入，马勺不掂，早已廉颇老矣，不敢献丑，他也不急眼，当然，也有人说他仍在这条道路上默默的耕耘，只是不再和外人称道，彻底进入了厨艺的最高殿堂，即自产自销，自负其圆，直到前一阵子，他主动出山，接受媒体访谈，透露出一段陈年往事，原来他曾在白马寺剃度出家，师从悟净大师门下，早有渊源，是关门弟子，有夜授禅机一事，此事外人不知，寺内人也少有知晓，他说他当年，有悟性未开，抱春梦不散，师父痛敲他脑袋，他猛然惊醒，恼羞成怒，一时未忍，口出恶言，事后他想，既然木已成舟，索性吹号角扬帆，赌上一不做二不休，撕碎经书，揭去法号，不理众人劝，打包行囊，扬长而去，临走还偷走师父的宝贝，一口五彩琉璃碗，那碗薄如蝉翼，有泡沫质感，置手掌，如无物，躲背包行囊，却重似千斤，招摇市井弄巷，无人能点破其来历，困顿时，作价与人，人称之为假，却也说不来何为真，从此他将此碗随身携带，却再也不肯轻示于旁人，一晃眼又走了许多年，他心里头渐生悔意，却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常常徘徊于山门之外，仰望石阶高台，侧听暮鼓晨钟，人问他干啥，他说遛弯儿，再问，他就说走错道，于是常常走错道，渐渐错的也自然，后来，终于有一天，他突然听说，白马寺方丈大师闭关著书已成，史诗大作即将横空出世，他不禁欢欣鼓舞，忽闻空门传巨响，漫卷菜谱喜欲狂，又萌生殷勤之意，想效亡羊之劳，于是踌躇满志，下定决心，便自告奋勇，愿为老恩师再战灶台，重出一山，得到首肯之后，他当场热泪盈眶，痛哭流涕，又前前后后忙活了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最终大功告成，全了这一桌十八道纯素宴，这桌上的菜，个个有来头，个个有讲究，有诗云，挪动方寸山，磅礴天地间，星罗常灿烂，白玉此圆盘，其中有一道主菜，是赵先生最为得意之作，菜名朴实无华，叫素佛跳墙，参考了朱元璋曾经吃过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赵先生坦言，食材都是一模一样，调味料也差不太多，但是，珍珠翡翠白玉汤，是汤，这素佛跳墙，是墙。我小丽，自认为见多识广，走南闯北，活也活过，死也死过，近些年，转行做了主持人这个行当，已经很少有心惊胆战的感觉了，但听了赵先生的坦言，我也坦言，我重新开始心惊胆战，我还真是没有尝过什么叫墙，也许恰恰就是这一个墙字，隔开了咱们普通人和大师之间的天壤之别，索性呢，咱们大家伙儿，今天斗胆做上一回朱元璋，尝尝这道珍珠翡翠白玉墙，今晚的地王城，注定群星璀璨，有多少新朋友，就有多少老朋友，他们不顾千山万水，风尘仆仆，远道而来，想在这花开富贵时节，一睹大师风采，今晚除了有赵先生，赵大师，还有我们当时无愧的主角，悟净禅师，小丽在此越俎代庖，表表地主之谊，您诸位，真是辛苦了，下午，新书发表会，记者采访会，签字售书会，连开三场，场场爆满，盛况空前，这全是仰赖在座各位不离不弃，据说，晚宴开始前不久，入场口的空白站票都已经炒到天价，对面小区楼顶都开始卡天台卖外场票，一个望远镜卖两千块钱，我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我给方丈大师提议，要不咱们临时更换场地，掷下重金，租用碗大广场，搞一个露天盛宴，纳八方来客，广结善缘，财路可张，顺便阻止黄牛落地起价，还能压压那地主家小兔崽子的嚣张气焰，满打弹弓，一石六鸟，怎么样？大师当场拒绝，说，劳师动众，或遭其殃，心存贪念，必陷荒唐，他提醒我，要警惕啊，我小丽心悦诚服，不管大师说我啥，我都心悦诚服，因为我是大师的小迷妹，我常年追看大师的访谈和演讲视频，还有旅游纪录片，他老人家音容笑貌，时常浮现眼前，对我也是一种激励，和潜移默化的影响，更甭提大师自己所作的皇皇巨著，我是一天不看，浑身难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好像缺点啥，大师不仅是著作等身，更是著作等山，他艺术造诣极深，佛学，文学，双一流，就差把脚踩进科学的舞台，不然，依我看，爱因追思听，照样靠边站，大师说了，今天来的很多朋友，都是同道中人，有些是佛门弟子，想来听听佛学，有些是那背耳奖门前常客，想来交流交流创作，大师直言他不敢托大，来着皆是客，来者皆是师，但是他私底下也透露过心里话，我小丽的特点就是心直口快，擅长公开透明，我也不怕得罪人，斗胆把这话拿出来给各位尝尝，事先挑明，我并无取得大师的授意，纯属先斩后奏，他曾讲过，此一众那背耳门前不老松，实在可怜，打野露营，沙滩陪泳，喝咸水，吃雪菜，学鸟语，不当人，还有说他们，挖西洋参，啃后脚跟，治自卑病，成人上人，最后还有个啥来着，我想想，对了，他讲了，薄薄三页纸，一卡卡一夫，一马死一船，抖落遍地勇，醒来全莫言，后面是祝他们阿弥陀佛，我小丽也不是很懂文学，只是感觉很苍茫，火药味很足，大家可以替我品鉴品鉴，如果不小心得罪谁了，我仅能代表我自己给你们道个歉，下面呢，言归正传，各位尊敬的来宾朋友们，也坐定了，十八道纯素宴，也上菜了，我们的主角呢，也该闪亮登场了，现在，让我们掌声有请，闭关五百年道开石破天的白马寺方丈悟净禅师闪亮登场，为咱们晚宴致辞，掌声有请，
BGM，燥起来，
（...你挑着担，你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