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漫山油菜花(1 / 2)

纸张放到桌子上的时候,翟江陷入沉思,信上讲述了不同的内容,但翟江却总能读出来奇怪的地方,时间、以及地点。

总之事情的真相,翟江需要亲自去调查。

那张精美的名片对角卡在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旋转,这个时代制作鎏金名片的律所,应该是很少的。经过询问得到的结果,如翟江所料,名片上的律师是锦川市最大的律所,而名片上的名字,在锦川市律界同样令人惊叹。

“你知道么,这个家伙在锦川市律界号称亚历山大,这足以说明这个家伙的厉害”,得知翟江查阅的律师是刘亚时,旁边曾经做过司法警察的徐龚向翟江解释。

“是那件案件的律师吗,”徐龚询问,得到翟江否定的回答后便没再说什么,大概是想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案子板上钉钉,没有那个律师会这么蠢。

如果是这样,那这位锦川市律界的“亚历山大”所说的,对于对方所说的十三年前的事情,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想到这里翟江决定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电话中两人约定在距离分局不远的一家咖啡店。

为什么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总是将见面的约定地点选择在咖啡店这种地方,相比这种苦涩的黑色咖啡,翟江更务实一些。

刘亚半个小时候后来到咖啡店的,坐到翟江对面的时候,刘亚的外套透过来少许香水的味道,但那并不是男士香水的味道,应该是刘亚上一位客户的味道。

“抱歉翟警官,上一位客户有些棘手。”刘亚解释的时候,伸手点了一杯美式咖啡,看到翟江只有一杯水的时候,又要了一杯牛奶,对此翟江道了谢,毕竟他不知道这地方是有牛奶的。

“翟警官,我知道您一定会和我打电话的。”

“你知道其中的什么事情,刘律师。”

“不,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刘亚为翟江解惑,“其实说实话翟警官,我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这件事情。”

“不是十三年前吗?”

“请您原谅,那时候我还不是一位成熟的律师,所以当年对于这件事情,我知道没有赢面的可能,接下这件案子,是因为这件案的知名度。”

“哦!”翟江看起来脸色并不友善。

“请您谅解,在那种情况下,仍旧是我现在也没有一丝可能,对于当年的案件,如果没有新的进展,也不可能会胜诉。”刘亚并不因为翟江的脸色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那现在为什么又会重新提起这间案子。”

“因为您的朋友将我委托我,将我拉入现在的局面,并且没有其他选择。”刘亚说道。

“委托人去世,您现在可以单方面宣布解约的。”

“现在我不想解约,我想继续完成委托人的意愿,”刘亚继续说道,“在见过那对夫妇后,因此我做了决定。”

“现在可以详细说一下十三年前案件的具体信息吗。”

“当然可以,不过按照委托人的意愿,我还是要向您确认,翟警官您确定会为一件没有可能的案件,而努力常是为案件的受害者伸冤吗。”

“为什么不会?”翟江反问,似乎不是对于刘亚的语气,但是对于警察这份职业的质疑。

“果然如您朋友所说的一致,”刘亚又补充说道,“我的委托人,韩博先生生前曾对我交代,如果他病逝后,剩下的事情可以放心的交付给您,看来确实如此。”

“谢谢信任,我是指那位朋友。”翟江回答。

“当然,我不会介意你们之间的友谊。”刘亚终于开始介绍案件的详细经过,以及他和韩博目前的线索。

案件发生在十三年前,一九九零年八月四日,四名孩子按照学校组织的郊游,早上十点出发,下午十三点到南郊沙湖附近郊游。案件发生的时间根据当时法医的检查结果,是下午四点左右。当时案件的报案人是当时学生的班主任,案发后警方记录案件的信息为:四名孩子相约去沙湖附近游玩,三位孩子在湖边玩耍的时候,另一名孩子,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进入湖泊玩耍,但是但因为距离另外三名学生距离较远,导致进入湖泊深水区,意外溺水死亡,现场情况由在现场的三名学生和学校的其他师生确认,真正让警方确认案件为意外溺水的是三名案发目击者的三名学生和师生的供述。

三名目击者及参与郊游的师生一直表示,确实是遇害者自愿前往湖泊附近游玩。

综合警方对尸检结果的调查,遇害者符合意外溺水的情况,因此警方最终以意外溺水身亡结案。

但对于警方的结案报告,遇害者父母是唯一存有疑问的,因为他们声称他们儿子患有恐水症,不会主动前往湖边,更不会进入湖泊,但是案件已经结案,警方不会因为遇害者父母单方面的反对,就重启案件的调查。

看到翟江渗人的目光,刘亚解释道,“您知道的翟警官,那时候司法并不完整,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像现在一样调查的,并且警方要结合现场的证据,给出最客观的判断。”

对此翟江没有反驳,而是带着疑惑问道,“为什么现在会又提起这件事情?”

“因为您的朋友韩先生,”刘亚回答。

“韩博?”

“一个月前,我的委托人韩博先生,突然找到我。对于这次重逢我是格外惊喜的,我们双方都没有想到缘分如此奇妙,他是十三年前案件的亲身经历着,我是那件案子受害人的辩护律师。”

“确实奇妙。”

“韩先生找到我,我原本一位是一件普通的经济纠纷案,或者是其他案件,但并不是,而是同我讲起十三年前的案子,那时候我才惊讶的发现,我们之间的联系。”

这时候服务员出现打断了刘亚的讲述,接过咖啡的刘亚道谢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在翟江的视线下继续讲述这间案子的后续。

“关于这间案子,其实当年我看见的并不一样,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因为对于十五岁的孩子来说,’你不和我们一块去,那我们就不是朋友了‘,这句话显然不能做为案件的证据,毕竟这句话丝毫没有杀人的嫌疑,但是昨天南山的佛堂附近,我发现我因为这句话错了十三年。遇见那对老夫妻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但是他们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他们一定有什么要和我讲的故事,于是我便问了起来,也就因此揭开我愈合十三年的伤疤。“

“从那里我知道,他就是当年小安的父母,原来他们十三年都没有放弃对于儿子的执念。为此我深深的表示愧疚,原因是那三名学生,现在同样是他的朋友,我不太相信是我看错了人,但是我自己调查的结果表示,我的三位无间不谈的朋友,真的竟然真的间接杀害了小安,当然我更相信,他们就是凶手。“

“韩总你是想说,您的三位朋友当年谋杀了安暖么?”

“我想真实情况就是这样的。”

“有证据么?”

“这才是我怀疑他们的原因,那是一件蓝色的玛瑙袖扣,我亲眼看见它在我朋友的衣服上,但是我找不到了,那是在五年前见过的。”

线索就到这里了么?”翟江看到刘亚开始端起咖啡,便问道。

“目前就到这里了,我和韩先生约好两周后见面的,他说如果找到最近的情况,会想办法告诉我的。但是三天前我也接到了韩先生自尽的消息,因为当时我正在外地参与一起即将开庭的案子,昨天晚上才赶回锦川市,因此回来的第一时间,我通知了您。“

“原来整个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对于刘亚讲述出来的故事,翟江惊讶之余也知道,整个案件的处理起来的难度,一事没有直接指认的证据,二是案件时间跨度太久,三是对于十三年前的已经结案的案子翻案,没有第一个原因的支持,是没有办法重新立案侦查。

翟江还没有开口,刘亚便未卜先知的说道,“翟警官,从事律师这么多年,我知道对于陈年旧案提起翻案,很难,但是我想您还是先去见一下遇害者小安的父母。”

“是韩博信里提到的那对老夫妇么?”

“是的,我也是见了他们,才决定帮助韩先生,现在仍旧是如此。”

“好的,我回去的。“翟江回答。

“翟警官,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您。”

“那件事情?”

“我想这件事情可能会看起来令案件更加波束迷离,但直觉告诉我,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会比这间案子更加困难吗?”

“翟警官,关于韩先生的自杀,您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或者产生过疑问吗。”

“刘律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虽然我也不太肯定,但是以我对韩先生的了解,那件案子没有结束之前,他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尤其是没有任何交代的情况下,我可能不太了解韩先生的性格,但是在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韩先生表示自己对生活充满希望,尽管那时候的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外出,但他几次见面还是选择在医院外,至于原因他并没有提起。”

“您是说韩博的自杀可能另有隐情?”

“我不敢肯定,曾经我们约定找到足够的证据才会选择报警,但至少目前来看,我对韩先生的死存有疑问。”

“只是因为几封信吗?”

“并不止几封信,而是韩先生的选择,我曾经想韩先生表示,我们可以用传真机发送一些案件相关的线索,但是韩先生拒绝了,他觉得见面或者是电话联系是最方便的。”

“所以你对次产生怀疑。”

“是的,韩先生自杀那晚,我没有接到韩先生的任何电话,这不像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相信你的话,刘律师。“翟江回答,眼前的律师的一番话,除了那件十三年前的案子,对于朋友的描述与自己认识的相符合,很像是他生前会做的事情。

“谢谢,看来韩先生所做的努力没有浪费。”

“同样感谢您,刘律师。”翟江将一杯牛奶一口饮进,“我会开始调查的。”

得到翟江的回答,刘亚便提到自己还有另一位委托人要见面,而翟江先决定去一趟朋友信里说的地方,他迫切的想知道,关于朋友自杀前所调查的那件案子。

去寻找南郊的油菜花田之前,翟江特意去了一趟商店,买了朋友信里说的烈酒和香烟。烈酒是送给朋友的,香烟则是路上的“口粮”。

南郊云山寺庙。

庆幸十几年前的记忆还算清晰,翟江驱车来到寺庙远处的停车场,翟江拍了拍脑袋,驱散卷意的同时,更加清醒的表示,十几年前还没有这处停车场的。

跟随前往山腰寺庙祈福的香客,翟江同样在寺庙请了礼香,他想为奔赴往生的朋友祈福,虽然他不相信这个,但是并不介意为了朋友祈福。

寺庙门口的石狮子和十几年前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寺庙的门楣也扩大了不少,应该是近些年上香的香客越来越多了。走进寺庙对大殿行礼,只不过并没有如身旁的其他香客那般,清香插入桐庐,翟江转身走出寺庙开始往寺庙的后山,看看是否真的有朋友所说的满山油菜花。

寺庙山腰后面,翟江看到一位步路蹒跚的老人,老人衣衫褴褛的拎着一桶清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甚至因为体力不支,不得不走上两步就要休息一下,但是老人似乎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的焦虑,甚至是有些欣慰,原因翟江不得而知。

“老人家,需要帮忙么?”观察许久的翟江似乎看出来,老人的目的地与自己相仿。

“不,不用了,”脸上皱纹微微跳动,老人喘着粗气回答。

“您是在这里生活吗?”

“是的。”

并不理解,寺庙那里有可以收容老人住宿的地方,老人有何苦这样,但是老人并没有回答翟江的问题,倒是说了一句翟江意料之外的话。

“这是我们的苦行。”

不懂其中的深意,老人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小伙子,你是来做什么的。”老人气息平缓了很多,警惕的打量着翟江。

“履行和朋友的一个约定。”翟江回答。

“朋友?”

“对,”翟江又说,“朋友说这里有一片油菜花田。”

“哦,确实有油菜花田,就在前面不远处。”老人伸着枯瘦的手指向前指,翟江的视线跟过去,被远处的山坡挡住了视线。

“只有你一个人,”老人接着问“你朋友没来吗?”

“朋友三天前去世了。”翟江回答。

“哦。”老人应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您知道油菜花田在哪里?”

老人拍了拍裤腿的泥印,愣神许久之后起身,“我带你去看看吧。”

山路崎岖,石路步行荡起尘土,飘到裤腿的位置又被山风吹散,一部分则是依附在别水浸湿的水桶外壁,跟着老人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一个棚户。

临近棚户区的时候,视野内看到门口的水缸,用一块木板盖着,将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喘了口粗气。没有过多休息的进了简陋棚户内,棚户外是一层防水的罩布,翟江沉默的跟着进去,看到棚户内躺在病床上的老妇人,从老人的病情来看,应该是阿尔兹海默症的临床表现。

看到老人进来,老妇人眼光暗淡,茫然的扫过老人和身后的翟江,面庞再无波澜。老人没有理会翟江,而是自顾的走到床边,检查了妻子的被褥,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安抚了妻子后转身离开棚户区,翟江便紧跟着走了出来。

从棚户区出来,老人看着翟江,“我带你去看油菜花田。”

“您认识韩博吗,”翟江突然问道。

“你是他的朋友?”老人浑浊的眼神变得尖锐。

翟江没有回答老人,而是掏出警官证放在老人面前,“我是锦川市桥西区分局,刑侦支队翟江,关于十三年前您儿子的案子,有些事情想向您询问一下。”

终于。

布满皱纹的脸上,嘴角轻微颤抖着,深邃的眼睛透漏着最原始的渴望,只是这种眼神很快藏起来。

“是韩博让你来的吗?”老人语气不善。

“您可以这样理解。”

“他让你做什么,告诉我我儿子不是被他杀害的,”老人不耐烦的摆摆手,“那您还是从哪里来回那里去吧。”

“您误会了,”翟江解释,“嘱托我调查十三年前您儿子安暖遇害的真相。”

“什么?”老人愤怒的脸突然无处安放,最后藏在双眼的灰烬里,只有脸上的惊愕,“他让你来调查的?”

“确实是这样的。”

“哼.....”老人哼出一口气,鼻尖的热气裹夹着不屑,“他不就是凶手吗?贼喊捉贼的事情。”

“我想其中存在些误会,但确实是韩博去世后嘱托我来这里找您的。”

“怪不得前些日子看到这个混蛋。”

“我想您和韩博之间可能存在些误会,但请您相信确实是韩博嘱托我来找您的。”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翟江讲述了韩博去世后,从叫刘亚的律师那里得知这件事情的原委。

“他也在调查这件事情吗?”老人揉了揉眼睛,又漏出苦笑,“原来他也知道我儿子真的不是意外死亡。”这一刹那老人眼眶泛红。

老人弯腰鞠躬“谢谢,”突然地举动出人意料,“您是这十三年间第四位警察,是唯一调查我儿子事件真相的警察,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第五位警官,但不管怎样您为我和妻子带来一份希望,谢谢您。”

“您可以讲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安暖很小的时候患有控水症,这是我和我妻子的原因导致的,所以他一直被我和我妻子保护的很好,一直到他们学校组织的郊游之前。”

”我没想到那天早晨过后再看到的就是我儿子的尸体,我从来没考虑过这样的情景。“

老人沉着脑袋,似乎是回忆太过于沉重,压弯了这个老人挑着水桶都不会弯腰的身躯,从翟江的角度看,老人佝偻的身躯像是蜷缩起来的刺猬。

“起初我以为是学校对于我儿子的保护不到位,但是后来在整理我儿子的遗物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枚袖口,那是他生日妻子送给他的礼物,是我妻子特意缝在上面的,但是在我儿子的遗物中,并没有发现那枚袖口,您知道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的。“

“所以您认为是有人故意杀害了您儿子,而钮扣是在他挣扎的时候,被凶手弄掉了吗?”

“是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您儿子溺水,挣脱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不可能的,当时我去过我儿子溺水那片湖泊,那里只有泥沙,所以翟警官您可以收起您的猜想。”

“或者是遇害前就已经丢失了。”

“确实有可能是,我一直这样想的,因此妻子将儿子遇害归结到自己身上。我们躲到这里,只是想最后能为儿子做些什么,而我妻子也就是在之后便一病不起。”

老人将视线投向身后的棚户。

“后来又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情呢?”

“是韩博提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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