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拉昂的黑龙9(1 / 2)

拉昂并非穷兵黩武,并非恐惧神秘。身为王族的一员,我深刻地理解这一点。

法师在我们的国土上已经享有了太久的特权。那些养尊处优的法师就像教廷的神职人员、探求虚幻之境的僧侣一样,将拉昂——这只东陆最难以掣肘的雄狮的力量一分为三,难以整合为一。

在教廷所信奉的九重天和其禁欲的主张日益不得民心的近况下,那些普达希尔的法师所追求的现世永恒明显对我父亲的子民更有吸引力。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是拉昂给予他们温饱,是拉昂给予他们某些人从奴隶变成自由人的权利。但,绝大多数人都不思感恩,不思回报,绞尽脑汁只为了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进入他们穷尽自己的智慧都无法窥之一二的魔法之境。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家世显赫,后人高枕无忧。但……他们似乎忘记了,这条法令,承认普达希尔之上那些人种种特权的法令,是我的祖先——第一位国王亚瑟·拉昂为了稳定这股由人掌握的超然力量的权宜之计。

得亏迈克利夫兰学院没有那些自视甚高的法师,否则父亲的惩罚就成了折磨。

当然,我并不觉得进入迈克利夫兰是一种惩罚。在其中我不用在意那些只有在那座高墙内才要遵守的规矩。它虽然有自己的规则,但相比起那些冗杂的、臃肿的除了能束缚人精神的王族规则和数不胜数的潜规则,它的体量太小了,甚至让人神清气爽。

举个例子,你会为了“身心的自由”而一丝不挂吗?这世上总有规则,只有多少和松紧的区别。

至于杰米·道恩么……任谁都有朋友,不是吗?

希尔特·阿克蒙德说的来拉卡奇斯是为了研学我从一开始就不信。哪家学院研学要跨国啊?就算象牙塔名声在外,但是我总感觉校长有其它的目的。

没办法的事情,拉昂皇城地下黑市的王么……短短几年时间辗转几大家族,具有影响力的公会和数不清的贵族的府邸。通过自己神乎其技,没有一次漏算的对于未来的预测扬名于拉昂的上层社会。

更别说父亲为了我大姐的婚事召集全拉昂有名有姓的先知那件事了——那场群策群力的卜算成了希尔特·阿克蒙德一人的表演秀,从那以后希尔特·阿克蒙德的名声完全盖过了所有神秘学大师。

相比起只为皇家服务,乖离不可捉摸的阿尔伯特·弗瑞。礼数周全,八面玲珑的希尔特·阿克蒙德更令人亲切。相应的,资本积累让他的野心愈发膨胀。(或者说他来到拉昂就是为了崇高的地位?)他在当时一团散沙的拉昂黑道家族中入手,向他们许诺可以给予他们明面上的社会地位,再从中周旋、或者说从中作梗,他成功地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在家族观念根深蒂固的拉昂阴暗面中取得了一席之地,虽说他的部下几乎都是从其他家族中策反或是收留的走投无路的亡命徒,但是在他成功地让他的对头们人间蒸发后,他许诺的一切都成真了。

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这是否也在希尔特·阿克蒙德的视线之中呢?

最近几天我们都在西卡罗尔家里待着,只能说斯卡修特人的建筑水平和他们未曾开化的大脑一样毫无长进,在我祖先将斯卡修特入侵者赶出拉昂并留下少数顺从分子后,他们的大部队转身南下,进入了乌尔斯。虽说我并不知道那些战争狂人来自哪里,但是要论以战养战的方法他们确实天下第一。在乌尔斯,他们最后在叙拉古止步,但是仍然席卷了包括拉卡奇斯在内的十数个城邦。乌尔斯一开始并没有采取有力的反抗,任凭斯卡修特人的战车碾过他们的家园,但是当时的叙拉古王明显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主,他在拖住斯卡修特人的正面进攻后联系到了整备完毕的后方部队和斯卡修特部队周围的其它城邦——包围圈很快就形成了。在一场大战后,斯卡修特的征服之路彻底终结了。

只留下无数的故事和少有的痕迹。

“几百年前的事了,不是吗?”杰米·道恩来到了花园中呆呆出神的我身后,他看出了我对于眼前这栋总督府背后故事的遐想,又一次地提醒我那只是一段历史。

“只是一段历史,不是吗?”

“别伤春悲秋了,王子。你知道的,一大清早的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

“只能说卡米罗弄出来的动静太大了。”

“你我都不了解巫术的运作模式,我们要相信他。”他似乎听出了我的怨气。

“还需要我检查周围吗?”

“当然,根据我检查的结果,拉卡奇斯的执法人员——也就是警司。现任警司是萨拉摩。”

“警司?”

“舶来词,理查,舶来词。”

我没说什么,鉴于西卡罗尔有特殊身份,卡米罗身子骨贫弱,杰米哥常年过劳,最合适的人选好像也只能是我了。

好吧,其实我挺在行的。

前几天怎么进行的,今天照样来一遍就好。

走出大宅,来到街上。在以近乎奔跑的速度行进过后,我来到了老城区的制高点——一座门可罗雀的荒废学院。

听路过这里的人说,这座学院在几年前就因为没有充足的资金而荒废了,作为一个阿克蒙德家族的边缘产业,它就这样被人们遗忘在了老城区盘旋上升的地区。

我回望向西卡修特总督府的位置,刚刚的落脚处远观依旧是那么的显眼,在老城区星罗棋布的矮小建筑物中,它像是一个巨人,静静地盘坐在那里。

老城区在新城区和卫城的环绕下像一个伛偻的老人,但不可否认的是,拉卡奇斯这座历经千难万险却仍旧傲然挺立的城市正是在这片不规整的弹丸之地被哺育而成的。

也许正如杰米所言,我太容易因眼前的东西而伤感了。

我轻而易举地下了坡,来到了老城区人烟最为密集的地方。那是拉卡奇斯境内现存最古老的栈道的所在地。相比起知道内情但是从来不说半个字的杰米·道恩和眼高于顶从不提前准备的卡米罗·德·肖,我虽然行事张狂但总是步步为营,做点准备工作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不过,意外总是不可避免。

正在我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正准备结束一早的侦查时,我看到了一些我并不想看到的人。

拉卡奇斯的执法人员。

腰间插着手斧和束棒,那是某种象征,也是战斗的武器。头上的精致头冠和用以装点的朱红色尾羽彰显了他们的地位。驳杂的花纹在他们的乌尔斯传统服饰上被阳光映衬地熠熠生辉,那是金丝缝进布匹中才会有的效果,以我的眼力来说绝对不会有错。

再看看他们虽说随意但是颇有章法的步伐和呼吸,这些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至于是不是超凡者,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用着拉卡奇斯本地方言交流,我所学习的乌尔斯本地官话好像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我感觉到了危险,他们的目的地八成会是斯卡修特总督府。

我必须赶紧通知留守在家的那几位,至少让他们做好准备。我转身,希望能在不被那些人发觉的时候从另一条道回去,或者直接不走寻常路。

“先生,您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和我们的领队见个面?”

这句颇具阿谀奉承感的乌尔斯官话响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向那边看过去,只见两个长相相似,但是身材相差甚远的人在闹市中站在那些统一服饰的人面前,像是在说些什么。

“换个地方说吧,使者们。”那些执法官也用流利且标准的乌尔斯官话对着那两个“使者”做了个“请”的手势。

强烈的预感,我能感觉到那一胖一瘦两个像是兄弟的人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我跟了上去。

这并非个人英雄主义作祟或是求知欲旺盛,这更多的是一种博弈,是一种赌徒心理,跟杰米·道恩待在一起很久了,我被他影响颇多。

他们往高处走了,而越往高处民舍就越少,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又不能在房顶上跑,当下唯一的选择就是混在人群中尾随这两批人。

可供藏身的人群和走道的阴影处越来越少,到后来我只能等他们绕过弯后才能继续前进,空无一人,这条道路的终点似乎是……

“就是这了,这里可以观察到老城区一半的地区,包括你们提到的嫌疑颇重的斯卡修特总督府。”

那座荒废的学院赫然在目。

(这地方吗?)

还没等我理清这中间的关系,那个一言不发的瘦弱男子突然说道。

“大哥,有把握吗?”

“什么把握?”

我远远望过去,那个瘦弱的、称呼另一个胖子为“大哥”的男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蠢啊!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吗?伊修穆尔,你让我说什么好!我们是来沟通,懂吗,沟通的!”

“领队说是结盟。”

“差不多。”

“这是你的兄弟?”那些执法官中站在最前面的人说道。

“是的先生,我的兄弟——伊修穆尔他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正面作战能力相当可靠。”

“他没有敌意?”

“当然,先生,当然。”那个胖子转过头狠狠瞪了那个瘦子一眼。

“请继续。”

“各位大人是否是为了前几天斯卡修特总督府冲天而起的刺目光线而来?”

“当然。”

“据我们所知,奖赏给救国者艾普斯的那座宅邸中,现在窝藏着逃犯。而艾普斯本人已经有将近半周没有出现在他的居住地——斯卡修特总督府中了。”

“莫非艾普斯大人已经!”那些位于后面的执法官中有人惊呼道。

“别瞎说!在我们掌握的信息中显示,艾普斯是请假去了卫城,而卫城在他过去没多久后就封锁了。”

“那就按艾普斯先生的那条线来说。卫城的封锁和艾普斯先生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你是在怀疑我们拉卡奇斯的英雄?”站在前面的那位执法官声音冰冷,但是中气不足。

“不不不,作为奥林匹斯山周围的居民,我们自然没有资格怀疑艾普斯先生。只不过卫城那边已经出动了三台‘人’型宙斯之手和神邸武士保管的一台‘泰坦’型宙斯之手。”

“你们的消息,令人感到不真实。你是说——卫城的神邸武士冲在前线,而我们剧场环内的战士却毫无动静?”

愠怒。我可以听出来这位身居高位的执法官对神邸武士的态度并不好,而且对这一“重磅消息”不屑一顾。

是因为这彰显了他们的无能吗?

“不!这不干神邸武士任何事。因为连那四台宙斯之手也不能奈何那个人分毫。”

“笑话!”

那个领头者这么说,但是他身后的执法官们没有一丝动静。

“你问问他们,这个故事好笑吗?”他伸手指向身后的人们。

“拙劣的表演。该结束了,既无赫尔墨斯之名、亦无赫尔墨斯之力的‘神使’们。”他接着说道。

“等等!如果我说这里有一个窃听的人还在用他的血脉能力——毁灭刺探我们的对话呢?”

“消息没错,哥哥。”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两兄弟的本领。难道说他们两个早就察觉到了我,只是等着出现这种情况来证明他们说的话是对的吗?

这是最坏的情况,不过他们会后悔的。

后悔等到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才拆穿我。

我可不打算走,我挺想试试他们的水准。

不同血脉能力是极易分辨的。而且血脉能力出现至今,所有能力的特性都记录在案,但是每个血脉能力的奥义只有能力使用者才会明白。

毁灭——序列8,起源于修尔维的西陆,相传是已陨的长老龙——黑龙班基尔·塔卡瑞斯的力量在其死后分裂成了无数份。而贪恋黑龙力量的其它龙类;或是为了生存,渴求更多力量的西陆废土上的探险者们蜂拥而至,而血脉能力本身就是修尔维给予“万物的灵长”的赐福。

据我所知,拉卡奇斯的执法官入选的标准仅仅是成为超凡者,幸运的话,需要担心的只有领头的那一个。

至于那个脚步虚浮的哥哥更不用担心。

所以说,需要特别留意的只有两个人。

“序列——毁灭。”

异口同声。

我和那两兄弟中的弟弟同时召出了象征着毁灭的黑球。

藏在角落中的我感受到了强烈的震颤,那是心神上的不睦。相同能力的使用者站在对立面,决定胜负的不仅是能力的强度和战斗经验,还有共鸣时的气势。

“让我看看你的胆识如何!”

拉昂最年轻的使徒,天生的超凡者,天之境的有力达成者。出身高贵、实力强劲、机敏过人,理查·拉昂在各个方面都没有输过任何人,想让他服软,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他自己觉得已经达成目的,继续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另一种就是打到他服为止。

很明显,对方不打算跟他在意气之争上损失太多力量。

毁灭的最大作用就是塑造武器。虽然做不到像故事中的神兵那样削铁如泥,但是所有由毁灭铸造的武器都有一个特性——附着死兆。

被毁灭的能力所影响的目标会沾染上死兆。

班基尔·塔卡瑞斯还肆虐在西陆之时,他的吐息会让死兆扩散在一整个城市中。所有被他的阴影笼罩过的地区都会从内而外的崩坏。不过……更激烈,更直接地受到塔卡瑞斯力量辐射的敌人会毁灭,从灵魂到身体,再无来世,无从治愈。

而且其强大的破坏力会让周围的环境和生命受到极大的伤害。当然,能力控制精妙的毁灭使用者会让死兆的影响只笼罩于一个目标上。

使用这条血脉能力多年,理查·拉昂对它的熟悉程度不能说无人能出其右,也能说数一数二。

在和宙斯之手作战时,他打出了终结一击。如果说是一个新手用毁灭的利刃刺进宙斯之手的身体,站在旁边的西卡罗尔肯定会受到波及。但是他可以做到不波及到任何他不想影响的对象。

相应的,如果是以一敌多,不再用节制毁灭的力量,单纯以爆发力来界定实力的强弱,毁灭范围极广且不分敌我的特性会让他无可匹敌。

“你我都知道对方的位置,不用再藏了!对你来说,有威胁的可能就只有两个人吧?”

这句话说得没错,除了那个领头的执法官和他之外,剩下的人可能连我的防御都破不开。但是就算人数再少我也是劣势的一方。就算那些人只能报出我的点位那也是极其致命的。

更别说他们怎么可能连一些功能性的手段都不会。

手中的黑球的边角破碎了许多,数不清的漆黑残渣落在地上。它们成了我的眼睛。

我的周围尽是些蜿蜒曲折的小道,周围则是空无一人的废弃房屋。

外围环绕柱子的大跨度房屋我在拉卡奇斯见得多了,没什么奇特的。我在想的是该怎么样在这种环境中率先找到机会让对面减员,或是直接让那个瘦竹竿闭嘴。

“伊修穆尔对吧……我还会一点言灵术。”

(视域锁定——伊修穆尔。)

虽说是偷来的技法,但是功效是差不多的。精度不用要求太高,只能说起到效果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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