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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饭后杨砚青愁眉锁眼地坐进了前往敦煌画院的马车上。

从今日起他便要参加敦煌画院每七日召开的全院议事,他也是没料到才穿来两天就要见大场面了。

要知曹断袖是堂堂画院监丞,也是掌事者之一,地位仅次于一把手和二把手,但之前却从未参与画院议事潇洒多年。

杨砚青从历史中知道些许原因,因为大祭酒和曹断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曹祭酒自小就不认这个被父亲领回府的私生子,对其恨之入骨甚至不愿在画院瞧见他。

据宋小宝所说,若不是前阵子曹祭酒使坏,在节度使王来画院时没告知曹断袖,曹断袖也就不会挨节度使王一顿责骂,又被要求往后不仅要参与画院议事,还要按时上值报到了。

完犊子,该来的总会来,一会儿面对上百号人可千万别露馅儿......

杨砚青在颠簸路途中脑子里不停捋着画院组织机构,他其实从史书中了解过一派祥和的官办敦煌画院实则暗潮汹涌、大厦将崩。

敦煌画院内部是毫不避讳地将佛教派和普通人楚汉为界划分成了两部分。

别看平日全部学生一同上课,所学内容也囊括经文梵文、礼乐书数、壁画石雕等课程,但白日课程一结束,主教壁画石雕的佛教派学正和学录们则会单独把僧人们聚拢一处继续授课。

普通学生学到的只是皮毛,而真正精髓和重点都被独家传授给了画僧们。

然而更讽刺的是,每年仍有很多人削减脑袋要进敦煌画院,还要上交僧人们根本不必支付的高昂学费。

之所以画院内部资源倾斜、不平等现象恶劣,罪魁祸首自然是画院祭酒,以及享丹青之最、德高望重的画院第一学正主讲师永虚大师,也正是这两位始作俑者把墨踪推向了无底深渊。

当马车停到画院门口时杨砚青跳下车,仰着脖子注视着雕甍插天、飞檐突兀,一个硕大鎏金匾题着“敦煌画院”四个大字的恢弘建筑,内心无比震撼。

我以后就在这儿上班?

确定这是画院不是宫殿?

古代美院也太流弊了......

当杨砚青踏入气派的画院大门后却被另一番景象再次震慑得无以复加。

别看画院位于河西走廊,但画院内部却飞阁流丹、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居然是一派巧夺天工的苏州园林景象。

真有钱!曹氏是真特么有钱啊......

内心惊叹不已的杨砚青表面却要装作风平浪静,毕竟周围还有一堆学生看着他呢。

按理说见到自己这个画院大主任,学生们怎么也该行个礼,但杨砚青发现自己所到之处学生们像见瘟神般避之不及,离自己八丈远。

杨砚青:“......”

“瞧着比我岁数都大,怕我干啥,能吃了他们咋地?”杨砚青小声嘀咕。

一旁的宋小宝听后砸了砸嘴,“还不是少爷总爱在大街上抓人,瞧上谁了就抓回府......不过还是少爷本事大,别看抓回去做娈宠时万般不乐意,可没过两日就见天粘着少爷了。”

“咳,咳咳咳......”杨砚青呛得眼泪出来。

此时匆匆路过的几个小画僧更是不把杨砚青放眼里,而且毫无礼数可言,斜着眼对他指指点点,似乎故意放大声音想让杨砚青听到。

“怕不是疯成了魔,新婚当夜竟用刀把墨踪割成阉人,血肉模糊之下还骑乘作乐,真乃骇人听闻。”

“听说他还让人把墨踪嘴掰开,不知灌下多少酒肉,把人折磨得奄奄一息。阿弥陀佛,真是造孽。”

好家伙,这帮小画僧倒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议论。

不过杨砚青听后非但没生气反倒唇角不自主上扬,冲宋小宝一摆手,“小宝,晚上给你加鸡腿儿!”

宋小宝乐呵地挺起胸脯,“小宝办事您放心,第一时间我就把消息先传画院来了,目前估计整个敦煌郡也人尽皆知了。”

杨砚青拍拍宋小宝肩膀,心里却又苦苦觉着曹砚青的暴戾人设算彻底没法挽救了,自己甚至毕曹魔王还魔高一丈。

但是为保墨踪安全,自己必须让痛恨墨踪的混蛋们认为墨踪在自己手中受尽折磨,这样就能踏实得只顾看热闹,不会再想其他法子祸害墨踪了。

杨砚青随后来到了画院议事大堂,被宋小宝引着朝自己座位走去。

还好曹断袖是鼻孔朝天的纨绔魔王,又是被人避之不及的大瘟神,所以根本不用笑脸迎人,正好也避免露馅儿。

杨砚青趾高气昂对众人视而不见地坐去了自己位置上,很符合原主气场。

落座后,杨砚青看着偌大的议事大堂,倒觉和在东北美院参加会议类似,院长坐中间,副院长和主任坐两边,剩下一圈教授们围着。

只是自己这个敦煌画院大主任为何坐在了最后一个位子上......比自己靠前的还是讲师里最受排挤的唯一一个女学录。

杨砚青:“......”

擦,曹砚青还真是被排挤界的扛把子。

杨砚青唏嘘着看了眼远处坐在高台正中,长着扫帚眼鹰钩鼻,歪着头翘着脚,瞧着二十五六,一脸不怀好意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知盯了多久的男子,不是曹祭酒又是谁?

曹氏基因全这样?一个比一个糙蛋?

曹祭酒像终于等来杨砚青的目光,徐徐开了口,“听闻曹监丞新婚之夜见了血,那秃头吐蕃贼愣是被你割成阉人,曹监丞还真是会寻乐,艳福匪浅呐!”

曹祭酒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杨砚青,只待他如何回应,毕竟目前为止一切尚是传闻。

杨砚青知道曹断袖在外不可一世,可在自己这个兄长面前却跟三孙子似的整日卑躬屈膝,即便恨入骨髓也不敢有一丝反抗。

毕竟曹断袖是被父亲抱回的野种,常年被哥哥欺负得都习惯了,自父亲过世后,他的生死也掌控在曹祭酒手里。

估计曹祭酒一直没要曹砚青的命,无非是想留着这个断袖弟弟以凸显他自己的优秀罢了。

哎,估计曹断袖在外嚣张跋扈也是因为常年受压抑为了寻个排解口吧。

杨砚青低着头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朝曹祭酒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随后流露出一副有苦难言的神情,“托祭酒大人福,砚青不敢辜负大人美意,自然要好生疼爱墨踪,既然墨踪已是废人便也不怕更进一步。”

“哈哈哈哈。”曹祭酒一阵大笑,果然一副一箭双雕,既折磨了墨踪又侮辱了弟弟后开心痛快的样子,“好!那下次议事时,你便把墨踪领来画院与我们瞧瞧吧,毕竟大家也许久未见了。”

杨砚青:“!”

擦!这瘪犊子又想让墨踪回画院受辱?

作者有话说:

画院众画僧皆为好人,只是被不良人领导

第五章 投怀求抱抱

曹祭酒显然没过瘾,兴奋地提出要亲眼瞧瞧墨踪,明显是想让墨踪再次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众人凌辱。

杨砚青眉尾一跳,立马九十度躬身,“不瞒祭酒大人,府里那个残废浑身渗血流脓,估摸没个十天半月怕是下不来床了。”

“那就半月后吧,刚好晋昌画院的孙祭酒办寿宴,你就带上你那夫人随我们同去。”曹祭酒似铁了心的不依不饶。

杨砚青额头上一滴豆大汗珠掉到地上,“晋昌画院向来与我院貌合神离,若把从我院发现的吐蕃奸细带去,定会被他们暗地耻笑惹来诸多闲言碎语。”

一番话滴水不漏让曹祭酒一时哑口。

被驳面子的曹祭酒脸色明显暗下来,瞥了眼坐在左侧副手位的永虚大师,永虚大师依旧面挂笑容慈眉善目,曹祭酒沉着脸又斜眼瞧着杨砚青,似非要争个高低,歪嘴冷笑:

“哼,曹监丞真是金屋贮娇,不带也行,那你就把千佛洞的开凿事宜全权交出来吧!”

曹祭酒深知曹砚青贪财好色,到嘴的肥肉肯定不会吐出来,最后也只好把墨踪带来。

话音一落,众人皆屏息侧耳,只因千佛洞开凿工程实在巨大,其中油水不可计数,当初可是离世的上任祭酒曹老爷子心疼小儿子特意分给曹砚青掌管,而曹祭酒一直都想找理由夺走,曹砚青这次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吐蕃贼把肥肉拱手相让。

但就在下一刻,曹砚青没有丝毫犹豫,像甩包袱般拱了拱手,干脆利落应了一句:“好!千佛洞事宜在下全权交出,那就有劳祭酒大人了。”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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