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青衣船夫（2 / 2）

黄衣少年听到府衙的话非常不爽，叫道：“段长风，你他娘的又不听老子的话，快给老子杀了他！”

府衙不理会那黄衣少年，对着顾青山说道：“你们走吧，渡口就在前面拐角处。”

顾青山在林裴月的搀扶下走向渡口，黄衣想要冲上去拦住顾青山，却被府衙挡住。

顾青山深深的看了一眼段长风说道：“你叫段长风，我记住你了。”

顾青山咳了两声，背对着那些纨绔说道：“纯州这笔账我记住了！”

城中的喧闹告一段落，顾青山在渡口寻了一座无客的小舟，那些纨绔冲破府衙，站在岸边无能狂怒，奋力的丢着石子，而顾青山看也不看他们。

顾青山盘坐在船上，定睛看向划船的船夫，一席青衣，约莫三十出头，腰间一壶酒。

船夫没有理会上船的二人，浅饮了一口酒，手中的船杆缓缓挥动，推行着船。

林裴月轻声问道：“船家，到勒川要多少钱？”

那青衣船夫随口说道：“一人一文。”

林裴月一愣一喜取出两枚铜钱递给船夫。

若说他不贪财，却接过铜币还吹了吹，听出是真才放进腰间。

“多谢先生仗义相救，路途遥远却只收两文钱…”

顾青山旧伤复发面色苍白，忍着疼痛道谢道，此刻他左肩的白衣已经被血迹然透。

青衣船夫淡然道：“不必相谢，我也很痛恨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顾青山自嘲一笑，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曾经也与他们无二，如今这副模样，也是罪有应得。”

青衣听到后玩味一笑，将酒壶递给顾青山，顾青山想要饮一口，却被给他重新包扎伤口的林裴狠狠蹬了一眼，顾青山苦笑着将就要将酒葫芦还给青衣船夫。

那船夫转身看着他，笑道：“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被个小姑娘管着了？”

林裴月听到这话，又狠狠盯了一眼顾青山，她不敢顶撞船家，生怕把他们赶下船。

青衣船夫向林裴月解释道：“这就是药酒，对他的伤势有好处。”

林裴月看着青衣船夫一脸正气，也不再管制，顾青山一口饮下，面色确实好了许多，他将酒壶递给船家。

青衣船夫好奇道：“为何不多喝两口？对你的伤势有很大帮助”

顾青山惨白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说道：“不敢过多夺先生所爱”

“哈哈哈！好好好…”

换来的亦是青衣船夫的洒脱大笑。

从纯州至勒川有两日水路，顺流而下速度时快时慢，即使如此，船夫不撑船也能一直顺风行船。

可船上没有干粮，顾青山和青衣船夫会拿起钓竿垂钓淮陵江，林裴月在船板是烤鱼，船板上铺着一层黄土也不怕烧穿。

一天相处下来，三人出奇的融洽，这青衣船夫有个雅好就是吟诗，不过诗太多，顾青山能记住的也就无非是：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区区几句而已。

至于那许多诗中的典故，比如那黄鹤楼，寒山寺顾青山都不曾听说过。

兴致至然，顾青山与船夫说起自己的身份，和武都城所做的一切，船夫听到后没有太多惊讶，皆是以洒脱大笑应之。

当他听到顾青山为了一个无名小卒入江湖，为无名侠女立碑后，青衣船夫脸上欣慰之色。

“老六与小赵都不该为我而死，那女侠与我萍水相逢，她亦不该救我”

顾青山饮了一口淮安江水，三分微醺，低声道：“若没有我，他们或许都不会死。”

听他顾青山诉说着，青衣船夫不言，面带笑意将酒葫芦漂泊在淮安江面上，整个江水酒香四溢。

顾青山已是七分醉酒，眯着凤眼看着眼前的青衣船夫，他不怎么讲那些大道理，只是报以洒脱大笑，却比那些圣贤书更让人心静。

顾青山醉倒淮陵江，梦醒时分入藕花深处，江上大雾连着水面，不远处隐隐约约看到勒川码头四字。

告别之时，青衣船夫从船舱中取出那把被林裴月落下的静夜思，抚摸之后还给了顾青山二人，便一叶孤舟洒脱而去。

顾青山这时才想起没有询问那船夫的名字，只知道他要前往江南游玩。

顾青山想了想如果给小赵报了仇，自己或许也会去江南游玩，那时与青衣船夫相遇，定要和他好好喝上一壶才是。

勒川码头，顾青山没有进城而是准备直奔舒阳，需要两天脚城，期间需要露宿一晚，这对于现在的顾青山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在码头上补充一些干粮，却被不远处的吵闹声吸引顾青山好奇看去，原来是一个又聋又哑的独臂还有点瘸的老头，那老头浑身裹着黑布，只有一只眼睛露出来，让人看不清面貌。

这老头想要找份运工的工作，被码头领队嫌弃，被毒打一顿后，老头又继续蹲在码头边。

顾青山带着林裴月走近了些，一股难闻的汗骚味袭来，林林捏着鼻子翻出两文钱给他，黑老头看了一眼林裴月，又看了一眼顾青山。

顾青山一惊，那只眼睛竟然如此清澈深邃。

顾青山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饼递给他，向他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没走多远，顾青山又听到身后传来声响，顾青山没有理会，心想帮不了他一辈子。

倒是林裴月扭头看了看，又扯了扯顾青山的衣袖，顾青山回头看去，那黑老头将刚刚给他的饼放进胸口的烂衣中。

他的面前站在几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冲他尿尿。

顾青山心生怒气，直步走去。驱散了那些孩童，看着尿水从他的头上留下，林裴月将她的手帕递给了他，又给了他两文钱。

顾青山叹气，再度拉着林林转身离开。

没有走多远，身后又传来喧嚣声，顾青山猛然回头，只见三个赖汉站在黑老头的面前，伸手掰开他的手掌，取走了林林先前给他的四文钱，那张干巴巴的饼也掉在了地上，被胡乱的踩着。

黑老头跪在地上像是在祈求赖汉把钱还他，赖汉冲他吐着口水，一只脚还踩在他的脖颈上，一边那些锦衣华裳的行人更是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晦气。

顾青山取下银枪提在手中，冲向那群赖汉，听到风声赖汉一哄而散消失在码头闹市中。

顾青山看着眼前狼狈的老头，想来他时常遭受这种待遇。

林林将最后的一文钱塞进他的手里，顾青山没有回头。

他看到那黑老头收了前，捡起那张干巴巴有些碎的饼，打了打尘土，起身一拐一拐的向闹市走去。

顾青山收起银枪，牵着林林默默的跟着他，只见他用那一文钱买了半叠黄纸，向着荒野走去。

顾青山就这样默默的跟着，走了许久到了一处山坡，突然不见黑老头，顾青山加快步伐，下一刻顾青山便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