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旅途奇闻(1 / 2)

从湖北恩施到广东广州,中间隔了一个完整的HUN省。在当年最好的路只有国道,最佳的交通工具是火车。但是马文学他们那偏远山区根本不通火车,需要去宜昌或者张家界上车,这样太不方便还不如选择坐大巴。

马文学的老家离他们自己的宣恩县城太远,他们那个乡在九十年代就是属于隔壁的来凤县的,据说是被宣恩县给抢走了。他们平日说的去县城也就是去来凤县城,离得非常近,他们需要的一切基本上都可以在那里满足。

他们的大巴准载三十八人,实际上至少挤了有五十多人,连过道上都有人睡觉。靠窗和靠近车头的好位置是买不到的,司机都留给自己亲朋好友了,甚至不用花钱。马文学和他“大伯”马大毛的位置非常靠近车尾,带的腊肉等土特产都放在车下的货箱里面,马文学的书包只带了几件轻薄的夏装,一个箱子里面全部是他的日记本和文稿。他怀着激动且新奇的心情在车上东张西望,车里车外的一切都那么新鲜。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从前他除了学校,去县城医院看病就是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了。

上午发的车,时间一长,长途跋涉的痛苦就显现了。车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座椅,只能勉强把脚伸直,还必须是伸到前面的座椅底下。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一七五的身高成了缺点,光是坐久了已然足够酸麻难受,又遇到自己的病发作,痒起来简直像是受酷刑。他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何况他现在想回老家也来不及了。这才半天时间而已,实际上他们在路上至少要忍受两天两夜的折磨才能到达目的地,这还是正常的估算。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一处偏僻的路边饭店,几间小平房上面盖着石棉瓦,没有水泥硬化的停车场上停了一排大巴车。马文学兴致勃勃地拿着一份地图跟父亲下了车,活动几下筋骨,心想现在应该是湖南境内了。他的布鞋上竟然有呕吐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很可能是从车内过道上走过时踩到的吧。他是最受不了这种恶心人的东西了,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吐了,赶紧跑去找水冲。

“喂,干什么?上厕所要饭票,没有饭票要单独收钱的。五块钱!”

马文学跑得太急差点撞到厕所门口收钱的一个老头,他凶巴巴的在那对着几个妇女喊。马文学听得一头雾水,心想上厕所要什么饭票?正要上去理论,被他父亲一把拉了回来,问他:“你饿没有?饿了就去吃饭,也可以先买了饭票再来上厕所。”

“他们太霸道了了!拦路做这种生意本来就是暴利,让别人上厕所方便一下还收钱,太无法无天了!”

马大毛苦笑一下,少有地对儿子温和地说:“你现在见到的是被严打过后的样子,老子刚出来打工那几年,他们走不了多远就要停车吃一次饭。是那种非吃不可的饭,十块钱一个人,你可以不吃,但是饭票还必须要买。周围都有人守着不让随便上厕所。有个人不信邪偷偷地在外面找了一个草窠屙屎,被他们抓到就是一顿毒打,还逼他吃个人屙的屎。”

“警察都不管?”马文学吃惊地看着父亲的脸上表情,只看到无奈,于是又问:“饭菜还可以吗?”

马大毛没回答,拉着儿子去那边排队,现在一份饭菜二十元,三菜一汤:炒白菜,土豆丝,油渣炒干辣椒,一碗海带汤。菜其实并不算太差,主要是卖相让人倒胃口,卫生条件更让人担忧。马文学看后不想吃,想不花冤枉钱,被父亲劝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现在还没正式打工,今后要忍受的东西更多,不要耍书呆子脾气。”

马文学实在吃不下那些菜,用那碗汤凑合着吃下一碗米饭就去方便了。发现外面还是有些硬骨头没有去花钱吃饭上厕所,他觉得自己有点软弱了。他听父亲说那些司机正在包间里面吃肉喝酒,他们吃饱喝足还要抽根烟眯一会儿,想到吃了那些一看就不卫生的饭菜难保不会中途拉肚子,就在司机喊准备发车的那点时间抓紧又去方便了一次。再次发车后就一直开到了凌晨才停在路边让大家下车方便,全车男女老少都在大巴两边尽情拉屎撒尿,根本不在乎性别。马文学不能适应这种大场面,一直跑到十米开外的背光处才放心。

“你不要跑太远了,天乌漆麻黑的,万一车开走了你就跟庆狗子他爸爸一样卖桃子去了。。。。”

马文学听得一惊:“啊,庆狗子他爸爸真的是在半路上失踪的啊?我听有的人讲他是被人拐卖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在半路上去解手就一直没再回来,到现在也不晓得是死是活。”

第二天傍晚下起大雨来,又遇到了大堵车。马大毛告诉儿子,现在到了湖南与广东的交界处了,这里有几座大山要翻上翻下,那路又陡又窄小,还有山体偶尔会滑坡。就算是天气好的时候路过这里,遇到堵车或者事故也是常事,叫他不必急躁。三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山脚下,酒驾的司机虽然艺高人胆大,任他把大巴当坦克开,猛踩油门还是爬不上去第一个陡坡。没办法,三个押车的男人只好动员大家都下车走路,步行上到山顶再上车。还说前面的几个车也是这种情况。

车上的人乱哄哄的骂了几句都下车了,毕竟长时间坐在车里面比下车步行更难受。马文学对发生这种事情是当作意外惊喜看待的,他的脚和屁股都已经发麻了,下车走路求之不得。

“唉呀,在车上坐得我比受刑还难受!”马文学跟着父亲边走边看,雨停了,阵阵凉风吹得他直打牙颤。他抱住双手望向前面的队伍,不无担忧地问:“那司机到了山顶上会不会丢下我们跑了?”

马大毛笑了,说:“放心,他们不敢的。虽然我们都不熟悉,毕竟都是一个县的老乡,不守规矩哪个还照顾他们的生意?”

翻过三座大山他们用了差不多十个小时,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进入GD省境内。粤北的路同样不好走,与湖南那一段路也差不多,这完全颠覆了马文学对GD省的认知。他以为整个GD省都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都是发达的地区,可是他从车窗看到的粤北地区甚至比他老家的山还要高还要大,贫穷落后程度也不相上下。

因为大巴严重超员超载的缘故,他们的车不敢在白天开到芳村客运站,只得在离广州市不远的最后一处吃饭的野店停了一段时间。这里还好,没有强迫吃喝,厕所也可以随便上。马文学看了一眼那些饭菜,全是他提不起胃口的本地口味,他不想吃。他一边对父亲感叹这里更加文明,一边往小店走,他父亲则丢下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去了小店才发现父亲诚不欺他,老家只卖一块钱的袋装方便面这里卖五块!

“他妈的,这是什么定价原理?我都怀疑自己在高中学的关于商品的价值和价格的知识是错误的!”

庆狗子过完年在老家有种“龙游浅滩”的感觉,初五就回到广州了。他从十四岁出门打工,两年时间起码混了不下十个不同行业的工厂,现在他厌倦了流水线的枯燥无味,在一个汽修店当学徒。他自称个头一米六五,智商有两百多,厚脸皮加上一张虽没才却很能说的嘴,把师傅哄得开心满意。关于庆狗子的嘴皮子,他曾对他的新女友莲莲说:“我知道你未来一定会成为老板娘!”

“你怎么知道我会当老板娘呢?你会算命吗?”莲莲不解其意。

庆狗子雄心勃勃地回答:“不对,我不会算命,因为我今后一定会成为老板!”他就是靠着这颗雄心和这份豪情征服了爱玩爱闹的莲莲,让莲莲跟着他东奔西跑过着没有着落的漂泊生活。

师傅是本地人,收了一辆破烂的二手男式摩托,连两个轮子都没有。他硬是用一块五斤多的腊肉把它换了过来。师傅刚开始不肯换,说那车至少可以卖三百元,他一通花言巧语说自己的腊肉也值那个价。

“靓仔,算啦,那部车我两百蚊(元)卖你,你的这个腊肉我不要,太咸了我的不钟意食。”

庆狗子有他的办法,先不跟师傅争论了,中午把自己的腊肉洗干净,肥的瘦的分开切了,用一大锅水煮了再清炒。这样盐分就不会太多导致肉咸。煮肉的汤用来炖萝卜和腊排骨,不放盐,清淡的萝卜吸引了排骨的的咸香和盐分,整体就够味而不咸。荤素一起整了五个菜,又去买了一瓶红米酒。等师傅回来一看有酒有菜,带着怀疑态度尝了几口就爱上了,一时吹牛瞎扯好不亲近。

“哎呀,没想到你们那个看起来脏兮兮的腊肉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哦,正!”

庆狗子人小酒瘾却不小,陪着师傅大吃大喝,最后答应再送师傅一块腊肉才得到那辆破车。他是懂得适时索取的,趁着师傅高兴又在店里面翻找出两个还能用的旧轮子装上。师傅酒醉后上躺椅呼呼大睡了,他激动地折腾了一下午才把车整得像那么回事。店里面能够利用的旧零件都被他装上了,就只差两个后视镜,对他来说没有后视镜也不影响驾驶。见师傅一时不会醒,他干脆利落地把店里的一桶油气加满自己的车,又自己换了机油。一切搞定他激动地心怦怦乱跳,一个纵身跳上破烂的坐垫就在店前的路上跑了一圈。回到店里刚停稳车,他哇得一声就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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