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O章 火把95(1 / 2)

高红的到来,成为团队的特大新闻。人们一听说来的是政委的未婚妻,还是

个女县长,莫不想借故来团部瞻仰一下她的风采。尤其是团长徐偏,表现得分外

热情。高红刚刚坐定,他就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一见面,就笑嘻嘻地拉着高红的

手说:

“我当连长的时候,就听说咱们边区有个女县长。当时我想,县长自古以来

都是男的,从来也没听说过有女的。这事儿可真新鲜!人想必本事不小。后来又

听说叫敌人抓去了,我又想,这可糟了,要是男人还好受点儿,女同志就要遭大

罪了。可是传来的消息不错,说她表现得非常坚强,非常英勇,把鬼子汉奸骂了个狗血喷头,我真暗暗佩服她,心想,这真是个女英雄!哈哈,想不到千里有缘

来相会,还是我们政委的未婚妻哩!哈哈……”

这一席话,把高红说得两颊绯红,手也被他捏疼了。

团长徐偏,酒量不大;一杯下肚脸就涨得像关二爷。可他却忒能闹酒,因此

被称为“酒闹儿”。今天,他又发挥特长,“闹”起来了。首先他让高红和周天虹

坐在上首,自己坐在高红一旁相陪。每个人面前都是小酒杯,他却以一对恋人相

会不易为名,给他们俩设了两个相当大的杯子。他把每个杯子都斟得满满的,然

后端起来,对高红说:

“高红,我问你,我同老周,一个团长,一个政委,算不算生死与共的最亲

密的战友?”

“那当然是。”高红笑吟吟地说。

徐偏又问:“我们俩算不算最亲密的兄弟?”

高红又说:“那当然是。”

徐偏说:“着哇,既然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既然是最亲密的兄弟,那么两个

人应不应当交心?”

高红笑着说:“当然应当交心,时时交心。”

徐偏说:“着哇,既然应当交心,时时交心,可是你们俩的事儿,他从来不

告诉我。纹丝没露哇,这个密保得很好哇!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听到你的名字?”

“什么时候?”高红笑微微地问。

“他做梦的时候!”徐偏敞大嗓门说,“这两年我们俩是一个锅里吃饭,一铺

炕上睡觉。有一天半夜里,我正睡着觉,听见他嘴里嘟嘟囔囔地,一时听不清楚,

凑近一听,只听他轻轻在叫:‘高红!高红!’我怕他中了邪,把他叫醒,问:‘老

周,你在做梦吧,你在叫高红!高红!高红是谁?’他不答理,很粗鲁地说:‘快

睡你的吧!’你瞧,他这个态度!高红,你说,该不该罚他一杯!”

连干部们哄然大笑,都齐声说:“该罚!该罚!”高红也幸福地红着脸,露出

一口白牙咯咯地笑起来。

周天虹虽是知识分子,比徐偏文化高,但却不如徐偏会说。这时候越发显得

腼腆,不得不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周天虹刚刚放下杯子,徐偏又把酒杯端在高红的胸前,说:

“高红,我再问你:你和老周是不是相爱已久?”

高红不知道徐偏还要搞什么名堂,带着几分羞怯,忽闪着一双猫眼答道:“是,

相爱已久。”

徐偏又问:“你们俩是不是你忘不了我,我忘不了你,时时想,夜夜盼,最

亲密的爱人?”高红涨红着脸,挤出了一个字:“是!”接着说,“徐团长,你究竟想搞什么,

你就说吧!”

徐偏说:“你们俩既然是相爱已久,最亲密的爱人。那么,他这样对不起我,

你是不是也应当分担一点儿,罚你一杯!”

大家也起哄说:“该罚!该罚!”

高红明知拖不过,也就颤巍巍地端起杯来,分作几口,终于把一大杯酒喝下

去了。大家登时响起一片掌声,掌声未落,高红的脸上已经飞上两片鲜艳的红霞,

眼睛也亮得像黑宝石一般,完全沉醉在友情的幸福里。

高红从此就住在团里休养起来。周天虹特地在自己的住处不远,给她找了一

个僻静的小院。那时,组织上为了照顾干部的身体,每月都给干部发几斤“保健

肉”,再加上党委组织部派人送来的抚恤费,也够用了。胜芳几乎天天有集,随

时都可以买到鸡蛋、青菜和新鲜鱼虾,伙食的调剂不成问题。尤其是周天虹对她

的体贴无微不至。不管多忙,每晚都要到她那里坐坐,谈得很晚才回来。一个女

人得到男人的爱抚,心地充实,精神欢愉,身体恢复得很快。不到半个月,就见

她脸色红润起来了,头发也乌黑发亮了,枯黄憔悴之色渐渐褪去,肌肉也丰腴起

来。那个美丽的高红又重新出现了。

高红很喜欢散步。每天都要沿着大清河边,在垂柳下走一走,观赏胜芳的风

光。这天是星期天,周天虹陪着她并肩而行。他们过了桥,又不知不觉地走到镇

东那片大藕塘边上。这时正是朝阳初露,满眼的荷花蒙上一层玫瑰色,显得十分

娇艳。随着微风,荷叶上的露水滚来滚去,有时不胜其负担,就将一汪亮晶晶的

水倾流到另一个荷叶上去了。高红睁着她那双猫眼,入神地望了一会儿,不自禁

地背出一首古诗来:

毕竟西湖六月中,

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她背完后,又微微地侧过脸儿,带着笑意问:

“天虹,我背得对吗?”

“很对。一字不差。”天虹也笑着说。

“你知道,我在监狱里是经常背这些诗的。”高红说,“小时候,我就爱唐诗。

我能背许多首唐诗。进了监狱以后,开始是应付审讯,每次审讯都是一场恶战,

事先要做好充分准备,那是很紧张的。到了保定,敌人贼心不死,仍幻想诱降我,

就把我挂起来了,也就有了时问。这时候,苦痛,焦虑,寂寞,还有对你的渴念,

那是很沉重的。这些都足以把一个人压倒。也要有办法对付。我就开始背那些唐诗。凡是小时候学的,我都苦思苦想地背下来。不但背诗,国际歌我也背,马赛

曲我也背,鲁迅的那些警句,毛主席的那些警句,我都背。天虹,你说我为什么

要背这些东西?”

“你是为了寻找精神的支持。”

“这自然是一个原因。”高红说,“另外,我还是为了锻炼说话,学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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