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 你把我的部队毁了38(1 / 2)

谁也没有料到,几个月后这支游击支队发生了一场惊人的变故。

转眼已是麦收时节。敌我间对粮食的争夺一向是很激烈的。为了打击敌伪政

权,配合地方干部的征粮工作,马飞支队又进到涞源城南一带平坝上去了。

这里被称为游击区。也就是敌我活动都很剧烈的地区。在这样的地方,敌人

的据点比较稠密,既有敌人的政权,也有我们隐蔽的政权;既有敌特的活动,也

有八路军的活动。敌人的情报网和我方的情报网也都交织在这个地区里。

在这样的地区活动,那是要十分小心、处处警惕的。一般游击队常于夜静时

进入村庄,住在比较熟悉的房东家里,接着就要封锁消息,防止敌人的情报人员

到敌据点报告。惩治汉奸,发动群众,种种工作,都要在夜间和第二天白天进行。

然后又在夜静时转移。有时情况复杂,还需要一夜转移两次,以防意外。这些活

动规律,马飞是相当谙熟的。

这一天黄昏出发,走了五十多里,来到一个名叫张家营的村庄,已经是后半

夜了。随同马支队一起来的地方工作队。由县政府的李科长率领,立即在本村展

开征粮工作。他们忙了整整半夜一天,才将粮食集中起来。第二天晚间,送粮的

群众和地方工作队,由一个连掩护将粮食送到根据地边缘。他们返回时,已近午

夜。就在这时,在部队行动问题上;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论。支队长马飞向连长

们宣布,部队准备凌晨二时出发转移到二十里外的一个村庄。话音刚落,高凤岗

就带着几分气发言了。

“我不同意这个决定!”他把脖子往旁边一扭,“周围的情况没有变化,几个

据点都没有增兵,掩护送粮的人刚回来,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为什么又要转移

呢?”

这突如其来的意见,在几个连长面前公然提出,似乎使马飞感到意外。尽管

暗淡的小油灯下,看不清这位“独臂将军”的表情,他那支空袖管确实抖动了一

下。

“凤岗同志,”他尽力用克制的语调说,“我们不能从表面看问题。这个村子

是比较复杂的。虽说我们封锁了消息,不见得敌特就不报告了。再说我们已经出

来十几天了,在这里又住了一天两夜,如果再不转移,那是可能有危险的。”

“危险?我看不出有什么危险!”高凤岗立即反驳道,“这不过是主观估计,

自相惊扰!”

“什么,你说这是自相惊扰?”“是的,我是说,周围的据点没有几个兵,他们是不敢来的。”

“那远处的据点呢?涞源城呢?插箭岭呢?”马飞反问。

高凤岗哈哈一笑,带着挪揄的意味说:

“支队长,你忘了距离了吧,涞源、插箭岭都在五六十里以外,他们来得了

吗?”

这时,平日常同高凤岗接近的一连连长,也试试摸摸地说:

“依我看,两位首长说的都有理。不过,支队长,部队实在太疲劳了!我们

一连刚才掩护送粮回来,有好几个战士一路走一路睡,结果掉到路边水沟里了。

是不是多让他们休息一下,明天晚上转移比较好一些。”

马飞性格刚烈,本已怒不可遏,一再忍住,现在听到一连连长帮腔,霍地站

起来,挥动那支独臂在桌子上猛地一拍:

“不行!凌晨二时准时出发!”

这一掌不要紧,惊得桌上那盏菜油灯也跳了几跳几乎熄灭,整个屋于的人哑

然失色,静默了。

人们面面相觑,没有说话。随后高凤岗站起来,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好

好,你有权,你说了算!”说过大步跨出门外,把门猛地一磕,发出很大的声响

走出去了。屋子里的人随即散去。

马飞坐在那里连续抽烟,以平息怒气。“这还像个部队吗?连一个普通的命

令都不执行,这样的部队还能打仗吗?”他心里暗暗地想。不用说,像这样的怪

事,在他十几年的军事生涯中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不一时,县政府的李科长来了。

“刚才发生了一点儿小争论?”他小声地试探着问。

“是的。你听说了?”马飞反问。

“刚才副支队长同我说了。”李科长慢声细语地说,“我想,部队确实太疲劳

了,我们工作队更是累得要死,有的睡了两个钟头,有的到现在还没有合眼。现

在一个个睡得像死猪似的。你叫都叫不起来。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好?”

马飞一愣,盯着李科长说:

“你的意见呢?”

“我,我的意见,也是明天晚上转移为好。”他吞吞吐吐地说。

“要是出了问题呢?”马飞神情严肃地问,又带着警告的意味说,“如果出

了问题,那可就不是疲劳的问题了。你不妨再想一想。”

“我已经想了。”李科长和颜悦色地说,“这一带我很熟悉。根据几个老百姓

的报告,情况没有变化,我想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如果你一定要转移,是否你

们先走,明天晚上我们再去追赶你们。”马飞一听,觉得有问题了。自己的任务,本来是保证地方干部的安全,怎么

能分开行动呢?既然他们这样坚持,自己再固执己见也就不好了。他想来想去,

几乎有几分钟默不作声。

“怎么样,支队长?”李科长催问。

最后,马飞长长地叹了口气,勉勉强强地说:

“那就照你们的意见办吧!怎么能让你们单独行动呢?”

于是,让参谋通知部队:今晚暂不转移。

命令下达后,各连队安然进入甜蜜的梦乡。比饿汉遇上丰盛的宴席,酒鬼得

到大桶的美酒还感到幸福。而这时的马飞却反而难以入睡。尽管他在游击战争里

养成了很好的习惯,十分二十分钟的零星时间,也能进入梦境,但今天似乎全无

作用。他总是隐隐地感到不安,仿佛一种来自远方的隐蔽的暗影正在向他的部队

迫近。而且愈来愈近。他似乎听到远村的犬吠声,急骤的马蹄声,那支戴着黄五

星军帽的队伍在默默行进。他觉得自己刚才修改原来的命令,可能是犯了一个很

大的错误。作为一个多年的指挥员是不应该随便放弃自己正确的意见的。但又一

想:自己担心的情况不过是依据经验的判断,也许是不会发生的吧;果真能够这

样,那么同志们很好地睡一下,恢复一下体力,也是好事。这样,两种思想在头

脑里交替出现,哪里还有睡意呢?

“通讯员!起来!”他推推身边的通讯员,一面爬了起来。

“干,干什么?”通讯员迷迷糊糊地问。

“不要学那个死猪样!”他申斥道,“快起来,跟我到外面去。”

马飞从枕边抓起驳壳枪佩在身上,通讯员也挎上小马枪跟在后面走出去了。

夜,静寂无声。他到所有的连队走了一遍,到处是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偶

尔夹杂着一些呓语,睡得好生香甜。各连的哨兵,也都警惕性很高,没有偷偷睡

觉的。随后他又沿着村边,检查了各要路口的哨位,静静地潜心地谛听着远方的

动静。但见星垂平野,万籁俱寂,只有一两阵轻风偶而从树丛间掠过,没有发现

任何异常。这样他才稍许地放了点心,回到支队部睡了。

可是在他睡得最沉时,一声清脆尖锐的枪声把他惊醒。他习惯地一骨碌爬起

来,揉揉眼,看见窗纸透过几丝银白色的微光,正是朦朦胧胧的拂晓时分。他还

没有穿好鞋子,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枪声从不同的方向传过来。他的心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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