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 来到晋察冀(二)22(1 / 2)

那人领着周天虹他们进村不远,就看见小土地庙前面,有七八个老头儿正坐

在大石头上聊天。中间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军人,正兴致勃勃地向他们讲着什么,

人群里不时扬起一阵阵笑声。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站起来兴奋地说:

“老马,听了你这话,我这心就有了底了。以前老觉着洋鬼子厉害,现在看

只要打持久战就行。咱们中国这么多人,干吗叫几个洋鬼子骑着脖拉屎呢!”

老人说过,把长杆烟袋往老山鞋底上乓乓一磕,从烟荷包里满满地装了一锅

烟,用手掌把玉石烟嘴儿一抹拉就递给那个军人。周天虹注意到,那个叫“老马”

的军人,既不推辞也不犹豫,恭恭敬敬地接过,立刻含在嘴里抽起来。巴哒巴哒,

烟锅里冒着一股悠然的青烟。

“他就是你们找的马社长了。”那个中年汉子一指,同时高喊了一声:“老马!”

老马应声回过头来,也习惯地把烟锅子往鞋底上一磕,奉还给那个老者,然

后走过来。

周天虹注视着这位老马,蓦然一惊,心想:“这不就是我的老师欧阳行吗?

他怎么又姓马了呢?”天虹想起以前他那黄皮寡瘦的模样,那破毡帽低低压着眉

际受压抑的神气,跟现在可大不一样了。现在,他脸颊红润,脚步轻快,真潇洒

得多了。

这时,对方也似乎注意到他,远远地叫了一声“天虹!”接着就快步走过来把他拥抱住了;还不断地拍着他的肩背。周天虹不禁一阵激动,嗓子眼热辣辣的,

“欧阳先生,要不是你引导我,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呢!”说着,止不住流下了两

行热泪。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欧阳行亲切地笑着。

接着,周天虹把来者一一作了介绍,并再次指着欧阳行说:

“这是我常向你们提到的欧阳先生,他就是引导我参加革命的人!”

“不要再提什么先生了,我们都是同志,今后我们就在一起干吧!”

欧阳摆摆手,笑声朗朗地说: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现在部队正像滚雪球似的发展,到处都喊着要人。我

这里人也缺得很哪!听说你们来了,我跟聂司令员好说歹说,才分给我一个!”

他一面说,一面带着大家向一家农舍走去。

“欧阳先生,”天虹一时改不过口来,仍旧这样称呼他,“您怎么也到这里来

了?”

“噢,这地方光许你们来,就不许我来?”欧阳幽默地说,“天虹,请你原

谅,我跟你实说,当你从家乡出走的时候,我也有心同你一起到延安去。可是一

想我离开党多年,寸功未立,又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我总想组织一支游击队,

拉到党的队伍里来。你走以后,我就跑到一个偏僻的县城里,没有想到我组织的

游击队刚刚有点眉目,就被国民党县党部的老爷们知道了,他们就要抓我。幸亏

有人透露了消息,我才连夜逃出来。这些人就是这样,他们不抗日,还不许别人

抗日……”

“以后呢,以后您到哪儿去了?”

“接着我就到了山西前线。很快太原又失守了。听说聂司令员到了五台山,

要在这里开辟根据地,我就集合了几个流亡学生赶到五台。聂司令员了解了我们

的来意,表示非常欢迎。但是他说:‘在敌后创建根据地,这是十分艰苦的事,

你们是些文人,能够吃得下这个苦吗?’我就说:‘聂司令员,你就放心吧,对

于未来的艰苦和风险,我是有充分准备的。一路来的路上,我尝试了各种野草,

哪一种是能吃的,哪一种是不能吃的,我已经辨认出十几种能吃的野草了。聂司

令,我来你这里是准备着吃草的!’聂司令听了很感动,不止一次在会议上表扬

我。他说:‘我告诉你们,我这里有一个准备吃草的干部!’……”

说话间,来到一个小院门前。刚踏进院子就听见一匹马咴咴地嘶叫起来。大

家凝视槽头,见一头老黄牛旁边,拴着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洋马,它一边嘶叫还

望着欧阳行打着响鼻。“老伙计,你饿了吧!”欧阳行说着,顺手丢了一把草在马

槽里,一面笑着说:

“这是去年反敌人八路围攻的战利品。聂司令员见我跑来跑去太辛苦,就把它送给我了。现在我每天写好社论,就骑上它到聂司令那里,方便多了。”欧阳

行说着还拍了拍皮带上的手枪,“这也是司令员送给我的。”

这时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农家妇女,带着笑对欧阳说:

“我一听见马叫,就知道你回来了。哟,来了这么多客人,我给你们烧点开

水吧!”

“不用了,大嫂,早晨的开水还有呢!”

欧阳把大家让进一个堆满文稿的小房间里,从小桶里给每人舀了一缸子凉开

水算作招待。小房间里,除了一铺大炕,一张八仙桌子,已经无处插足,周天虹

几个只好坐在炕沿上。

晨曦把他的行政介绍信和党的介绍信取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欧阳。他的入

党问题是在抗大最后的时日里解决的。欧阳仔细看了看;又微笑地望着晨曦,把

他端详了一番,慈祥地问:

“你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吗?”

晨曦把他的近视镜往上托了托,腼腼腆腆地说:

“我本来也是准备到前方去的。”

“哈哈,前方?我们这里也是前方嘛!”欧阳朗朗地笑着说,“现在敌后进行

的战争,正像毛主席说的是一种犬牙交错的战争。这也许是一种新形式的战争。

敌人包围着我们,我们也包围着敌人。一打起来,双方就交织在一起,更分不清

前后方了。现在我们离敌人远者五六十里,近者三四十里,聂荣臻的总部竟敢在

此巍然而立,历史上哪有这样的战争呢?……”

欧阳越说越兴奋,特意望着晨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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