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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湘只觉得自己满脑子的粉红泡泡都被巫虞一一无情戳破,为爱疯魔的头脑也霎时冷静了下来,再看师梦书也没那种看“真命天子”的滤镜了。

要知道她每月都有兄长给的零花,少则五两,多则十几二十两,一年下来怎么说也有个百来两,加上父母担心她在京中过得紧,时不时添补一些,一年也有五六十两,两者相加,时节好点的时候她甚至能有两百两零花!

新衣有宫中赐下的新布裁制,妆匣有圣人爱屋及乌的填充,这些零花她花得不多,几年存下来很是富足,但若她真跟这位“状元之才、探花之姿”的优秀学子成了,兄长肯定不会再继续给她零花,父母也会督促着她小家自立,就算给也给不了在闺之时那么多,到那时她存再多也是枉然!

设身处地的一番构思,云湘一颗心都掉进了冰窟窿里,皱着眉开始挑师梦书的刺,“入学八年都不敢下场一试也敢称状元之才!且他身姿容貌连兄长一分都比不上,恐怕进了殿试也不得圣上看一眼!他怎的好意思与友人互捧自夸!”

思路这不就清晰了?

巫虞勾了勾唇角未置一词,招呼小二点菜。

广登楼菜品还算不错,云湘吃得将师梦书忘到了脑后,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回府后绝口不再提什么“优秀学子”,关在闺房之中捣鼓自己的存银去了。

巫虞回府后却忙了起来。

各地风俗、教育程度不尽相同,乡试得依照各地实际情况来开展,再从当年乡试情况推定会试方向,以择最优。

巫虞从查了一些相关的各地文志,与往年的考题和文献一一比较,在报请的文书中挑出最合适的考题,招来侍卫让他将加急文书送往礼部交给尚书和侍郎,才开始处理昨日余下未处理完的公务文书。

有了经验,再处理起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便游刃有余了,一“阅”便涵盖所有,不到两个时辰,巫虞就处理完了所有余件,将需要递交皇帝亲阅的文书单独放置,其他的通通让侍卫丢到了放置废稿的杂间。

华灯初上,巫虞走出了书房。

此间府邸为皇帝赐下的七进豪宅,内设装饰都是皇帝亲自叮嘱布置,可见对“他”的重视,只“无妻无子”亦是“他”被攻讦的一点,府中除云湘外并无女眷,一应内务都由管家负责,豪宅之中就略显冷清了。

巫虞倒是十分适应这种冷清,在院中闲适漫步一刻才让侍卫安排备餐。

间日为本月大朝会, 除各部紧要官员外,还有王孙贵族参朝。

本朝皇嗣凋零,大皇子时年二十有五, 体弱多病,只领了个工部闲差,平时很少参朝, 有要紧的公务也都由工部侍郎代办,皇子妃倒是身体康健, 但子嗣困难, 六年以来怀孕四次只最后一次才勉强保住,生下了一个体弱的公主。

二皇子、三皇子都属早夭,并未留下血脉。

四皇子倒是身强体壮,但脑子有些愚钝,不受皇帝喜爱,至于他前年迎娶的皇子妃也只是个七品小吏膝下独女,母足无权无势,成功诞下皇长孙也没得人帮他筹谋,加之这两年四皇子本人也不过是在刑部领了个不紧不要的差事,勉强混得如意,一家子在皇帝面前也无甚存在感。

大皇子、四皇子如此境况当是无法继承大业,所以皇帝本人也未寄希望于二位皇子。

除这二位皇子外,还有四位公主, 其中大公主、二公主已聘驸马自立公主府, 三公主年纪与云湘同岁, 但两人不太对付, 平时也无甚来往, 四公主则将将周岁, 被皇后抱来养在膝下,娇宠之下很是娇俏,很得皇帝喜爱。

但公主就是公主,再受宠也不在皇位继承者的考虑范畴,所以皇帝也焦愁,琢磨着来年殿试之后便采选。

皇帝时年四十有三,并非无力继续开枝散叶,但毕竟已经做了爷爷,大张旗鼓的来于他在民间的声望无益,所以他想的是直接从百官家眷中挑选适龄的闺秀。

问题就出在百官并非人人都对皇帝无脑推崇。

谁家闺女不是自小宠爱?当真能把自家或骄养、或宠溺的亲闺女送进宫的官员,多为自己谋求更多、更长远的利益,对家眷在意的程度自是不值一提,如此教养下的闺秀一般也上不得台面,入宫受宠也多是昙花一现。

如果非得送闺女入宫,头脑清醒的官员其实更看好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妃位,就算皇帝将来不把皇位传给他二人,他们的儿子也有望继承那张人人仰望的龙椅。

不过能不走这条路是最好,只是众人心中不愿也不好直接拒绝皇帝,他们整个朝会都在琢磨该由谁来出这个头,琢磨琢磨着就将目光放到了站在首位的巫虞身上。

巫家有好女,采选可不得首先表态?

被注视的巫虞脑子里也闪过了一个念头。

皇子无望,的确可以从皇孙当中选定幼子从小培养,皇帝提出采选,说什么为了继承人,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满足他本人的谷欠望。

偏信宠臣往往是一个帝王自掘坟墓的开始,而荒淫惰政就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捧黄土。

皇帝昏庸,那就另择一人上位。

皇子皇孙不行,公主郡王也能考虑。

但巫虞不确定此间小世界的世界意志希望他做到何种程度,只“世界秩序”不可或缺,顺势而为之就是最简单的“刷分”技巧,更妄论他手握“宠臣”便利,只要不人为倾倒王朝,“世界秩序”就不会混乱,世界意志自然无法克扣他应得的经验值。

巫虞脑子里想着采选的应对办法,出列后却面无异色的向皇帝禀告了赈灾及乡试选题两件要紧事。

皇帝对“他”很是信任,粗略听了听便有些不以为意的挥手示意任他决定,这两宗巫虞所作决策确实无的指摘,殿前众人听完无论心思如何都不敢发表反对意见,巫虞禀告之后后续基本就拍板定下了。

一场大朝会下来,除了家中有女的臣子心塞,实际也未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

待得皇帝和两位皇子走远,几个家中有适龄闺秀的臣子犹豫再三才挂着笑结伴凑到了巫虞面前,顾左言他的说了许多,核心主题就一句“希望巫虞能够带头拒绝皇帝采选”。

见巫虞面不改色,也始终没有发表意见,家中只有一个独女的尚书左丞拉下了脸,“巫大人家中妹妹年幼,陛下当真没事先问过巫大人的意见吗?”

他话一出,同僚便尴尬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求人办事得有耐心,再说你管他一个“宠臣”会不会把自己的亲妹推进火坑?指不定人家正愿意这么做以稳固地位呢!

与尚书左丞同级的吏部侍郎抹了一把冷汗,一步踱至他身前,微微躬身向巫虞致歉,“巫大人勿恼,刘左丞也是太急切了,他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宠得无甚规矩,就算进了宫恐也不得陛下喜爱,倒不如在家多留几年,学点规矩,也好找个妥当的夫家。”

巫虞轻飘飘的看了刘左丞一眼,只道:“陛下兴许只是觉得宫中过于冷清,几位大人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在场的谁还不懂一个老男人的心理?

巫虞这话说得不够明确。但点到即止,毕竟皇帝真要干成这件事儿也不是他一个内阁大臣能左右的,几人心中微寒,无奈只得按下心烦,与巫虞告辞离宫。

大朝会结束内阁大臣也不得即刻离宫,巫虞行至殿外便被内侍拦住一路引到了御书房。

皇帝也不是完全不管政务,见巫虞一来便愁绪上头的向他招了招手,“巫卿快快来。”

说完又招呼内侍,“快为巫卿引座。”

“多谢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丢下奏章又是一叹,“该是有人让你来劝朕取消采选了吧?”

“陛下圣明。”

皇帝表情扭曲了一瞬,而后垂头丧气,总算有了几分小老头的颓感,“老大和老四不堪重任,朕也是忧心祖宗基业无人可继。况且那些个满口劝诫之言者,真当朕不知他几人家中也有如花美眷?还说什么朕年纪大了,不该向臣子后院伸手,朕又不是非她们不可……”

皇帝也是人,美人在怀的爽感谁有他懂?更何况近年来朝政一派和睦,他也想借此机会重拾往日雄风、开枝散叶,也好早日挑选皇位继承人以定大业。

但话到此处,皇帝又想到自己这位肱骨之臣三十啷当还是单身,一时也不好继续诉说自己的愁苦了,话题一转便问起了巫虞的终身大事,“巫卿,你可有欢喜的女子啊?若有喜欢的朕也可代你父母拟下婚书,万莫蹉跎了女子最好的岁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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