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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在薛清茵的位置上,有一个女子来到她跟前说了同样的话。哪怕那女子百般摆出,不会再掺和进来的姿态,她也只会觉得那是以退为进的把戏。

她跟着自己的母亲学了太多的人心,太多的宅斗手段。

从此看见的每一颗心便都是黑色的。

她和薛清茵是全然不同的两类人。

她在礼教和后宅的浸染下,心甘情愿地走入黑暗。

薛清茵却大摇大摆走向那光亮。

“多谢王妃,我明日便返京。”卢书仪道。

“你坐下吃些东西吧,我瞧你瘦了些。”薛清茵咂嘴。

干子旭看着府衙中人殷切地呈上食物……这就完了?

干子旭大为无语。

这卢氏女这就打了退堂鼓?宣王妃也就顺水推舟不再生气了?

干子旭决定站出来火上浇油一下。

他面露愤愤之色道:“王妃,小人来这里的时候,正见到舞姬在殿下跟前扭腰,小人替王妃一怒之下,便掀了桌子……”

还有代人愤怒的?

众人惊愕于干子旭这般小人嘴脸。

“舞姬?”薛清茵指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女子,“她们?”

“正是。”

“那便接着跳吧。”

“……啊?”

“跳啊,我爱看。你们也不必拘泥,来来,告诉我,你们爱看吗?”薛清茵的目光扫向司马、长史等人。

干子旭:“……”

一时无人接话。

薛清茵笑道:“我没来时,只有殿下和你们坐在此处。若是你们不爱看舞姬,还请她们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殿下爱看吗?”

“不!不!是、是下官爱看。”司马连忙苦着脸自认道。

好在时下此乃风雅之事,说出去也不至于毁坏了他的清名。

薛清茵看向长史等人:“你们就不爱看了?”

这是……该爱看?还是不该爱看啊?

他们犹豫了一下。

薛清茵懒懒摇扇,道:“也许该问问你们的夫人,她们兴许更了解呢。”

他们连忙对天发誓:“只有司马爱看!”

“对对,司马最好此道!下官等人,实在不喜。”

干子旭:“…………”

第184章 偷家了

兴州官吏,愈是官小的,便多是本地人出任;愈是官大的,则多是从其他地方被“贬”过来的。

能跟随夫君,来到此地的女子,说是同甘共苦也不为过。

本就官途不顺,若再与妻子离心,那岂不是要了命?

司马都已经能猜到,宣王妃下一句会说什么了。

大抵会问他“那你妻子知是不知啊?”。

不管知不知,最后都定然会告知他的夫人。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啊!

司马欲哭无泪,全然没想过今日怎么偏闹成了这样的下场。

“王妃,下官……下官……”如何辩解是好呢?

干子旭看了心底很是恨铁不成钢。

难怪你们只配做兴州官呢!

已然落座的卢书仪也暗暗拧眉,她心下也觉得不大好。兴州官吏虽然势弱无权,但到底是朝廷官员,宣王妃当真不怕落下善妒专宠的悍妇之名吗?

卢书仪忍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念头,再三告诉自己,薛清茵与她不同,不同……世上万般事,并非只有一种解法。

但她心头又忍不住涌起了强烈的好奇……

薛清茵想过如何收场吗?

“看来司马与我的喜好倒甚是相同。”薛清茵缓缓道。

司马于怔忡中抬起头。

其他人也跟着呆了呆。

司马本来已深深躬下去的腰,一下又挺直了起来。

“便将司马的位置设在我下首,与我一同观赏这支舞吧。”薛清茵紧跟着又道。

司马一口气方喘匀一半,便又卡回喉咙里去了。

不必扭头去看,司马也能感知到宣王殿下投到他身上的冷意了。

“下官……下官不敢。”

“司马怎么还客气起来了?”

司马欲哭无泪,备受折磨,只得回过头去,道:“还是先请宣王殿下落座吧。”

宣王掀了掀眼皮,语气冷淡:“王妃既命你坐在下首,焉有不从之理?”

“是,是……”

其余人垂着头,心下顿生同情。但更多是庆幸。

下回须得长了记性,可万万不能落入司马这般境地啊!

只怕此后数年他都要被宣王“记在心头”了。

司马试图挣扎:“那殿下……”

薛清茵在这厢歪了歪头,疑惑道:“可是此间哪里还有殿下的位置啊?”

众人心头顿生震惊,不约而同朝薛清茵身下的位置望去。

此乃主位。

这便是殿下的位置啊!

听宣王妃的语气,这是故意不肯相让了。

司马听到此处,心下好一番天人斗争。

他想出声命人增设一张桌案在主位,但他想了又想……

还是罢了,如今该是宣王殿下来承接火气了。

一时竟无人敢出声为宣王殿下“出头”。

舞姬就这样又被驱回了场中。

新的碗碟杯盏也被送到了薛清茵手边,她晃了晃杯盏,只见其中金褐色酒液打起了旋儿,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丝乐声紧跟着再度奏响。

舞姬僵硬地挥动手臂,却是不敢再扭腰了。

“赏!”薛清茵高声道。

赏?赏谁?

众人正茫然处,便见宣王妃抬手,顺势放了许多金锞子进盘子里。好生大气的手笔!

王府亲卫托着盘子到了舞姬跟前,将金锞子分给了她们。

她们将这细小的,但却分外值价的玩意儿牢牢攥在指间,恐惧和惊喜在心头交织。

她们想,王妃?是皇帝儿子的妻子吗?

她们还从未见过这般的主母……竟然没有对着她们发作,反而还有赏赐拿!

便是叫她们再多跳几支舞跳到力竭也心甘情愿!

“还会跳什么?”

她们听见那坐在主位上的王妃懒声问道。

“妾会的不多,愿为王妃舞一支春莺啭。”

春莺啭是软舞。

柔美温婉。

薛清茵正待再开口,宣王却蓦地大步走到了她身边,将她整个抄起来,自己坐了上去。

然后便将薛清茵按在了膝上。

如此一来,主位之上,一个位置却生生挤下了两个人。

薛清茵:?

这是作弊!

其余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不过也算解决了难题……

薛清茵扭头:“殿下不觉得有些不成体统吗?”

宣王压低声音,面无表情地反问她:“茵茵何时成过体统?”

薛清茵:?

又诽谤我是吧!

那厢舞姬弱弱开口问道:“王妃,妾身还要跳下去吗?”

薛清茵半个身子倚住桌案,身子前倾道:“跳啊。”

她话音落下,便感觉到宣王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薛清茵恍若未觉,继续问那舞姬:“浑脱舞会吗?”

为首的舞姬大为惊讶,但她还是点了下头:“会。”“只是有些年头不曾跳过了,恐怕跳不好。”

“无妨,我爱看这个。”薛清茵笑了笑。

所谓浑脱舞,本是指从西域流传而来的泼寒胡戏。

但经改良糅杂后,渐渐多用来代指剑器舞。

这也正是那舞姬如此惊诧的缘由。

她们跳过无数支柔媚的舞,皆是用来讨好男子。无法,这是她们的生存之道。

但今日,却有人要她们再跳浑脱舞……

不多时,剑器被送了上来。

这些腰肢柔软的女子,握剑于手,重新起舞,气势一改,姿态有力,如气贯长虹。

场中的气氛骤然就变了。

宣王的面色稍霁。

“茵茵当真喜欢看此舞?”

薛清茵:“唔。”

多少显得有些爱答不理了。

丝乐声再奏起,这回又是全然不同的曲风。

薛清茵托腮认真看了起来。

她从来只闻公孙大娘舞剑,但哪有机会真正目睹呢?

如今也算作是圆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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