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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管家在旁边脸一白。

薛成栋问她:“那你想如何?”

“女儿智计浅薄,不敢妄言。还请父亲做主。”薛清茵今日万分乖顺。

薛成栋垂眸看了她一眼。

从何时学会的这些把戏?以退为进,倒是长进了。

他顺着薛清茵的意思,道:“我亲自去接你母亲回府,由她来处置府中那些个胆敢不尊主家的下人,如何?”

薛姑姑听不下去了:“你为父,她为女。怎能如此纵容她?”

那许芷自个儿闹脾气,下了她弟弟的面子!怎么还要她弟弟亲自去哄?

薛成栋看了薛姑姑一眼,语气冷淡:“长姐,此乃家务事。”

薛姑姑气笑了:“家务事?我与你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薛成栋开口,言辞显得冷酷刻薄:“长姐早已嫁出去,是东兴侯府上的人。”

薛姑姑瞪大了眼,万万没想到会从薛成栋口中说出这句话。

薛清茵甜甜笑道:“父亲想的自然比女儿周全。哦,还有一桩事。阿娘才回娘家住了没多少日子,恐怕舍不得就这样快回来呢。”

薛成栋认真地看了看她,沉声笑道:“好。我知道了。”

“你这样向她低头,她受得住吗?若是让爹知道了,只怕要亲自来教训这个孙女!”薛姑姑气得浑身都发抖。

“姑姑说的是什么话?还要拿祖父来吓我吗?”薛清茵叹气。

“知道怕了?”

薛清茵点点头,认真地道:“是有些怕,我身子一向不大好,一会儿兴许就要吓病了……”

薛姑姑顿生不妙之感。

只听得薛清茵下半句,语气惆怅:“若是误了吉日便是罪过了。”

“你这分明是装病!”薛姑姑气得看向薛成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薛成栋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当年薛家的闹剧,满京城皆知。若说她身子弱,受不得惊吓,无人能怀疑她。”

薛姑姑气得按住了胸口,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冷笑一声:“许芷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薛清茵还冲她笑道:“多谢姑姑夸奖。”

薛姑姑胸中哽得厉害,彻底说不出话了。

薛成栋道:“走吧,今日便迎你母亲回府。”

薛清茵应声,与薛成栋仿佛父女情深一般,如此一同走出了薛家。

“小人送姑奶奶出去?”一旁的下人笑道。

薛姑姑满面怒色,只觉得那日摔着的地方更疼了,她再也不看薛成栋府上的人,疾步走了出去。

薛夫人小憩了一觉起来,便听人说姑爷来了。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问:“他来做什么?”

薛夫人皱着眉走出了许家大门。

她立在阶上停住。

却见薛成栋缓缓走到她跟前,躬身一拜:“阿芷可消气了?请阿芷与我回府。”

薛夫人先是一呆,而后抬头望了望天:“青天白日的,撞了鬼了?”

薛清茵这才从后面走上前来,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阿娘,多日不见,您连父亲都认不出来啦?”薛清茵娇声道。

薛夫人一见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薛夫人不由瞪了她一眼,然后立在那里,一时也不知该作什么反应好。

年少结为夫妻,薛夫人对薛成栋恨极,但恨本也是由爱而生。

难得见薛成栋如此低头,薛夫人心下既觉得讽刺,又觉得心酸。

该就坡下驴回去?还是坚持与他撕破脸?

薛夫人也想不好。

其实无妨,薛成栋会替她想。

薛成栋将她的迟疑当做了无言的拒绝。

薛夫人并不是个擅长沟通的人。

她若生起气来,大都是将怒火一股脑儿地倾泻出来。若论起真正解决事件本身的能力,还未必有薛清茵强。

于她来说,她几乎从未见到薛成栋这般模样。

薛成栋又何尝不是?

她立在那里,垂首,抿唇。面上覆着一层寒霜。

她没有再气愤地瞪大眼,扯开嘴角。

她只是无言地立在那里,却比任何的表情和话语都有力量。

薛成栋恍惚一瞬,又忆起当年薛夫人刚嫁给他时的模样。

但很快,那画面便从他脑中湮灭了。

不能再站在这里……薛成栋上前一步,低声道:“阿芷,进去说话。”

这话其实并非是说给薛夫人听的,而是姗姗来迟的许芪等人。

许芪一向敬畏这个妹婿,听了声连忙道:“对对,进去说话。杵在外头成什么样子?”

薛夫人冷冷转身,大步往里走。走到一半,她又顿住了,回过身伸出手。

薛成栋眸光微动。

下一刻便听见薛夫人道:“清茵,过来。”

薛清茵乖乖走过去,抱住了薛夫人的胳膊。

母女二人便亲密地相依偎着往前行去。

薛成栋:“……”

许芪尴尬地摸了摸胡子:“哈,哈哈。妹妹她一向宠爱清茵。”他没话找话道:“妹婿今日户部不忙了?”

“户部知我府中近来事多,便允我悠闲几日。”薛成栋说道,又“关切”起许芪:“听闻前些日子茜茹与颖州纪家的公子互相相中了,纪家不知何故有些犹疑?那纪公子的叔父在位置上待了有些年头,我在吏部有几个好友……”

许芪还有点受宠若惊,心道妹婿近来说话都动听许多了啊!

茜茹是许芪的女儿,只是常年跟随祖父祖母居住,并不在京城。

这厢说着话。

那厢薛夫人也在问薛清茵:“你说回去,还是不回去?”她道:“阿娘听你的。”

薛清茵笑道:“只怕这回是要回去了。”

薛夫人也想了起来:“也是,否则你出嫁那日怎么办?”

薛清茵摊手:“但也没说咱们回去了不能再走啊。”

薛夫人一瞬间念头就通透了,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满口道:“还是你鬼机灵!”她顿了下,又道:“那一会儿我就答应你父亲。”

薛清茵摇头:“阿娘怎么这么好哄?”

薛夫人不解:“这不都说了要回去了?”

“那不妨碍他花心思哄您啊。这些年尽是阿娘为家里花心思,也该轮到他了。”

这句话也正说到薛夫人心坎儿里去了。

她的唇角又往上勾了勾,但还是道:“可是你爹这个人,太聪明。你这点把戏,恐怕瞒不过他。”

薛清茵点头道:“肯定瞒不过去啊,父亲也知道我想做什么。但正因为他太聪明了。所以他会明白,低下这个头,就能使得薛家的脸面安然无恙。何必再与我去计较个清楚明白?”

薛夫人叹了口气:“他就是这样……低头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真的错了。而是在冷静地权衡之后,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能更好地解决眼前的事。”

她说着,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点失望之色。

薛清茵道:“所以阿娘要狠狠地磨一磨他,方才解气。等将来哪一天连磨也懒得磨了,您便大大方方与他和离,咱们自个儿找更快活的事去。”

薛夫人本想说哪有那样容易轻松?但想到今日薛清茵都能让她爹来低头了……薛夫人便将话咽了回去。

只要活得够久,这世上哪有不可能的事?

薛夫人顿时觉得世界都开阔了。

眼见着要走到花厅了,薛清茵低声道:“阿娘一会儿同他说话,不要发火。”

薛夫人皱眉:“为什么?清茵不是说我该好好磨一磨他吗?”

“因为像父亲这样的人,你越是愤怒,他便越是冷静。阿娘你想一想,你每回气上心头的时候,再看他那副冷静的姿态,是不是更觉得生气了?”

“……是。”薛夫人磨了磨牙。

“阿娘也学他,就像方才站在那里,看着他不说话一样。”

薛夫人觉得自己好像学会了。

等进了花厅,薛成栋果然要单独与薛夫人说话。

薛清茵装模作样地想跟上去,被许芪拉住了。

“你爹娘说话,你就别去凑热闹了。”许芪拉住他,忙将方才薛成栋和他说的话,说给了薛清茵听。

“清茵啊,你的确是有点手段的啊舅舅发现!你爹现在都要看你的脸色了。”

“那叫借势。”薛清茵纠正道。

许芪哪管什么借势不借势,他心情大好,道:“若能解决了你茜茹表姐的婚事,我心中又落下一块大石。”

薛清茵道:“最好便是不要听我爹的。”

“什么?”

“他以利诱那纪家,诱到手的自然便是以利益为先之人。”

“这……”

“纪家既然犹豫,就换一家吧。”

“可上哪里去找这样好的人家?”

“舅舅,宁愿婚前蹉跎,也不要婚后蹉跎啊。”薛清茵这话真心实意。

许芪叹气:“我与你舅妈再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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