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两面夹击17(1 / 2)

李晓让手下的士兵熄灭大堂的篝火,士兵们把敌人斥候的尸体拖到前堂,垒在一块。失去温度的肌体很快被朔风吹得生硬,滴落在石阶上的血迹冻结成冰。

浓云很快遮蔽了视线内全部的天空,雪花如箭矢般落了下去。马鼻喷着白气顺着风奔跑在荒原上,黑云笼罩的天空不时传来一阵闷雷声。

李晓率队解决完虎头镇留守敌军后,马不停蹄的返回白马城。下雪的夜晚视线不佳,黑漆漆的夜里他未看到白马城城头亮起的火光,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倒是刚才天边响过的闷雷声很好的掩盖了他们交火的枪声,让他心里减轻了一丝担忧。

辛瑞喆的女儿坐在自己的身前,他本想留下几名士兵驻守虎头镇,等解决完莫尔格金后再让辛瑞喆前去领人。可姑娘跟他说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堪凌辱,选择了自尽,她怕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精神崩溃,打乱作战计划,就想跟他冒险回到白马城,只远远的露一面,让自己父亲看到,增强他的自信心。等今晚解决敌人后,再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他。

李晓听过后觉得有理,便命令士兵带上其它几个被俘虏的妇女一起回到白马城。临走时,他们给被俘虏的男人分发了部分枪械,让他们听从虎豹营士兵的命令,一旦敌人有漏网之鱼返回虎头镇便迎头痛击,若是没有,等到天亮再返回白马城。

朱老板在酒馆前堂来回踱步,距离李晓率队出发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莫尔格金的部队还未前来。他不免有些焦急,喝了好几杯酒也不能抚平心里的焦躁。

隐藏在暗处的虎豹营士兵们则手举着钢枪,警惕的观察着酒馆前堂和十字街街道。虽然他们是九大营精锐部队,可将要面临两倍于自己的敌军,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城内保民团的民兵手拿着弓弩和长矛被朱老板安排到了酒馆门口,风吹得他们脸庞生疼。他们望着城池北门,黑黝黝的街道上只有城门口燃起的一堆火光,他们有些紧张地手抖,有些则装作若无其事得抽着烟。他们一方面希望莫尔格金早点到来,好报他们抢夺自己妻女之仇,一方面又害怕李晓作战计划失败,惹来敌人屠刀,他们望着城门口被点燃的火光内心惴惴不安。

长风穿过城门口发出呜呜的声响,马蹄声如天边的闷雷由远及近靠近白马城。守城的保民团民兵蹲在城门上看见一条“火龙”随着马蹄声靠近城门,忙吩咐城下的同伴点燃火把,朝长街一头举了起来。蹲在二楼盯梢的虎豹营士兵看见火光后朝前堂的朱老板喊了一声,朱老板忙让装扮成酒馆下人的虎豹营士兵把酒搬到桌子上,自己摸了摸挂在桌子暗角下的手枪,心里祈祷着一切顺利。

辛瑞喆越靠近城头心里越没底,前面在虎头镇积攒的信心一路上都被恐惧击碎。他望着白马城的城头离自己越来越近,鼻子中就越能闻到鲜血的味道。他害怕李晓未能解决掉虎头镇的敌人,又害怕留守白马城的士兵根本制服不了莫尔格金。他想起自己被凌辱的女儿,屈辱感一下子又涌上了心头,可自己又怕计划失败到头来反而失去了性命。他不止一次的想在路上对莫尔格金全盘托出李晓的计划,可又害怕说完后莫尔格金第一个朝自己举起屠刀。多种情绪痛苦地交织在一起,折磨着身心,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疲惫。

莫尔格金在靠近白马城城头时举手让身后的骑兵们停止前进,辛瑞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莫尔格金很谨慎地观察着城门,几名保民团的成员从墙头探出脸来,看了莫尔格金骑兵队后又把脑袋缩了起来。片刻后,其中一人像是鼓起勇气般重新站了起来,对着楼下喊道:“是辛大人吗?”

辛瑞喆朝莫尔格金看了一眼,待他点头同意后,打马走到城墙下,被冻僵的嘴巴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是我,开门!”

老旧的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吱嘎”声,两名保民团士兵手持着火把迎了出来。辛瑞喆看到拿着火把朝自己走来的手下,心里有了一丝温暖,他扭头看向身后的莫尔格金,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将军。”

莫尔格金不为所动,他竖起一根手指,他身后一名手下迅速举枪,一颗子弹打在辛瑞喆座下的马蹄处。马匹受惊,举起前蹄,朝着天空嘶吼。辛瑞喆没握住缰绳,被马匹狠狠地甩下,吃了一嘴沙子。他没顾得吐出嘴里的沙子,连忙朝着莫尔格金跪下频频磕头,口里不住地喊着“将军”。他身后两名士兵也纷纷跪下,朝莫尔格金不停磕头。

莫尔格金看着对自己下跪的“漠南人”,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刚才自己的举动一是为了试探辛瑞喆,二是他想看“漠南人”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哈哈大笑的领着自己的骑兵队涌入城门,临街房屋像是沉默在黑夜里的默片演员,听着马蹄轰隆得敲地声响过门前也选择沉默不语。辛瑞喆小心靠在城墙上,避开莫尔格金骑兵队的马蹄。等到对方全部入城后,才由保民团士兵扶了起来。他在保民团士兵帮助下才奋力的爬上马鞍,马匹仍在惊恐地用马蹄敲着地。一股血腥味忽然间充斥了口腔,他从嘴里吐出几块东西,借着火光才看清是刚才马匹把他甩下去磕掉的牙齿。

隐藏在高处的虎豹营士兵听到城门传来的枪声,有些紧张拉动枪栓,给子弹上膛。朱老板对着二楼伸出手掌,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他拉开一道窗户缝隙,看到莫尔格金的骑兵队正朝酒馆前来,他身后跟着身躯有些晃悠的辛瑞喆,明白刚才枪声只是莫尔格金的试探后,朝二楼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一切按计划进行。

莫尔格金带着骑兵队转瞬之间就来到酒馆门口,他看着在酒馆门口守卫的保民团士兵没有轻举妄动,他身后有的士兵悄悄从肩上拿下了步枪,有的则看着保民团士兵手里的长矛和弓弩不屑一顾。

“你们还在门口干嘛,该上哪去就上哪去。”姗姗来迟的辛瑞喆对着保民团成员喊道,掉了牙齿的口腔,说话有些漏风。

“将军,请!”辛瑞喆装作手臂受伤,费力的下了马。莫尔格金看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想“漠南人”果然软弱无比,从马上跌下就受了伤。原本对辛瑞喆的轻视又加深了几分。

“博忽呢?”莫尔格金和他的骑兵队纷纷下了马,莫尔格金四下打量着对辛瑞喆说道。

“估计在里面喝酒吧,我刚出发的时候他就喝了不少。”辛瑞喆领着莫尔格金准备进门,随即看到准备离开的保民团士兵,像想到什么一样,大声说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走那么快干嘛,还不快点把金将军的马牵到马厩去。”

众位保民团成员听到后纷纷走上前牵住马缰绳,骑兵队成员看到他们被“呼来呼去”的样子不禁发笑,有的还轻甩着马鞭打在他们背上,看到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分外满意。

辛瑞喆拉开酒馆大门,酒香带着暖意一下子将骑兵队成员包裹起来。骑兵队成员闻着酒香,一路上的风霜瞬间一扫而空,要不是莫尔格金走在前面,恐怕早就涌进去了。

“博忽,博忽。”辛瑞喆对着空荡荡的前堂大喊,内心期望朱老板快点出来。莫尔格金站在酒桌上等着博忽出来,他身后两名亲兵握紧枪杆,若是辛瑞喆敢骗他们,他们会第一时间朝他后心来上一枪。

“是莫尔格金将军吗?”朱老板装作醉醺醺的样子,用塞北话对莫尔格金打招呼。

莫尔格金看见朱老板明显愣了一下,身后已经坐下准备饮酒的士兵见状也有些举着枪站了起来,待听到朱老板是用塞北话跟自己打招呼后,才放心的长舒口气重新坐了下去。

“别紧张,把枪放下。”朱老板继续用塞北话说道,随即走到莫尔格金面前,举起酒壶给他倒了一碗酒。

“博忽呢?”莫尔格金并没有喝酒,也用塞北话对朱老板问道。

“博忽喝醉了,现在在后厨睡着了。”朱老板继续用塞北话说道,随即走到后厨前,示意莫尔格金不信的话可以来看看。

莫尔格金对身后两名亲兵点点头,示意他们去看一看。两名士兵起身,拿起枪走到朱老板面前。朱老板揭开帘幕,两人把头探了进去,博忽满身酒气的躺在一张邋遢的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其中一位士兵喊着他的名字,拍打了他脸庞几下,见他还没有反应才朝莫尔格金点点头,示意朱老板话说的不错。

莫尔格金见状,放心的拿起酒碗,喝了一口酒,随即问道朱老板姓名,怎么会来到这里。

临出发前,李晓就和朱老板分析好了所有作战细节。他们给逼博忽灌下掺有蒙汗药的酒,把他扶到床上营造出他喝醉睡着的假象,在让保民团成员凑齐十五匹马,让虎豹营士兵骑着去虎头镇。为了不露馅,他们自己的好马还是拴在马厩里。朱老板则需要假扮塞北人,拖延时间,等李晓返回后在一举歼灭莫尔格金的骑兵队。

“我叫诺海。”朱老板大方的说出自己的姓名,他常年各地经商,塞北语说得很熟练。

“诺海”在塞北语里是“狼”的意思,莫尔格金打量着面前的朱老板,心说你这身材还好意思称自己是“狼”,分明是一头猪。

“你是谁的部下,怎么会来这里?”莫尔格金连珠似的询问。

“我是乌勒将军的部下。”朱老板停顿了一下,玩味道:“来这当然是为了做生意。”

莫尔格金听到“乌勒”名号后,心中涌出一丝不喜。他的上司巴特尔一向和乌勒不和,但最后一句朱老板是用流利的中原话说的,加上朱老板的身材,倒在莫尔格金心里坐实了他来做生意的说法。

“是博忽喊你去虎头镇找我的?”莫尔格金一扭头,这话是对着辛瑞喆询问。

辛瑞喆点点头,随后说道:“是博忽大人和诺海大人一起定的计策。”

莫尔格金心说“果然”,博忽那二把刀中原话怎么能蒙骗南人军队,一定是这位“诺海”出的主意。

“所以,今天喊我来是为了什么?”莫尔格金又说起塞北语,对着朱老板问道。这件事若是朱老板策划的,按照古木白新立的军法,大功劳便是他的,自己只能拿个小功劳,对升职无济于事。

朱老板一下子听清他话里的意思,随后也用塞北语说道:“这不送将军一笔财富。”

听到“送”这个字时,莫尔格金顿时喜笑颜开,但他还是假装板着脸,对朱老板问道:“哦,为何?”

朱老板搓搓手,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这不想让将军在巴特尔的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莫尔格金微笑的点点头,乌勒对手下一向苛刻,看来面前这位是想借这次机会改换门庭。

“带我去看看马,此事若是真的,少不了你的功劳!”莫尔格金笑着一挥手,让朱老板带自己去马厩。

朱老板微笑的走在前面,在不经意中他再次伸出手指对埋伏在二楼的虎豹营士兵示意道不要轻举妄动。李晓他们骑得是保民团的劣马,马速比不下原先的坐骑,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他们到来。

马队顺风疾驰,冒着大雪一路南下,离开虎头镇近乎小半个时辰后,李晓他们才看到白马城城头亮起的火光。

李晓纵马狂奔在风雪之中,马匹昂着头快步狂奔。被马蹄卷起的细小冰屑打在人脸上,有些生疼。

“冷吗?”李晓用自己的大衣裹住身前的人,他握着缰绳的手也捏着大衣衣角,少让冷风灌进来。

“不冷。”怀中人有些抽着鼻子说道,她身上穿着被敌人身体扒下来的皮袄,裸露在外的手掌被冻得通红。

“在坚持一下,马上就到白马城了。”李晓低声对她说了一句,白马城城头近在眼前。

守在城门口的报民团士兵守着火堆,呵着手掌,眼睛看向城外,期待漆黑如墨的旷野中有马蹄声传来。

朱老板将莫尔格金引到后院马厩,从西洋进口的温血马吃过夜草后正安静的站立着。朱老板点亮一个火把,引着莫尔格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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