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虎头镇16(1 / 2)

十月十七的满月像一面银盘从天际亮了出来,月光照耀的夜空看不见一颗星星,入夜的白马城也只有风声。

李晓侧着身子打开窗户,看向窗外,见没有其它保民团成员后,才走到辛瑞喆等人面前。

虎豹营将士们已各司其职,有的去了二楼房间内搜查;有的攀登到房梁上占据制高点,只把漆黑的枪口露出来;有的去向后院,把守好后门以及守护马匹,留下前堂的只剩四五人。

李晓收刀入鞘,走到被绑缚的辛瑞喆和酒馆老板面前。辛瑞喆满身哆嗦地不敢抬头看向李晓,酒馆老板倒是硬气,手腕断了还能对李晓怒目而视,要不是朱老板给他堵住了嘴,估计早就不干不净得问候李晓八辈祖宗了。

“大人,饶命!”还没等李晓开口询问,辛瑞喆首先开了口。他从刚才的行动中就发现李晓才是这伙骑兵的头,他的身材跟守城士兵说的没错,都怪酒馆老板那头蠢猪,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连谁是头都分不出来。

李晓示意虎豹营士兵给辛瑞喆倒一碗酒,他拉过一条凳子,坐在辛瑞喆面前,把油灯推到他面前。羊油点燃的灯火有股膻味,熏得辛瑞喆想呕吐。

“想饶命,那就老实交代。”李晓让手下给辛瑞喆松松绑,让他能腾出一只手喝酒,“他是谁!”李晓用刀鞘指了指旁边的酒馆老板。

“他?”辛瑞喆眼珠滴溜溜的转动,他摸不准李晓的脾气,但通过他刚才出手的动作就知道他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袭击皇帝亲军是死罪,可“通敌”却是诛三族的大罪过,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真话。

“哎呦,哎呦,我说!”辛瑞喆对着李晓痛呼,刚拿到手的酒馆一下子没端稳,掉落在地碎裂。

原来刚才李晓看见他迟疑的样子,用眼神示意握着绳子的士兵拉紧索扣。朱老板也顺势上前补了一脚,让他不老实交代。

“下面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不准迟疑。”李晓抽出“孤夜”,锋利的刀刃贴在辛瑞喆脸庞上,“迟疑一下,我给你一刀。敢说谎话,我也给你一刀。我不介意你在我刀下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听明白了吗?”

辛瑞喆被吓得开不了口,只好狂狂点头称是。

“他是谁?”

“巴特尔的部下。”

“他为何会在这里?”

辛瑞喆对于李晓的问题有些犹豫,他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回答。李晓也不废话,手腕一提,“孤夜”贴着辛瑞喆的脸皮往上割下了他的耳朵。

辛瑞喆捂着耳朵痛苦的倒地,血从他手指缝隙中流了出来,洒在他的袖子上,斑斑点点。

李晓让士兵把辛瑞喆拉起,让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接着提起“孤夜”,把刀刃放在他另一只耳朵上,“我说过,你敢迟疑,我就给你一刀。我再问一次,他为何会在这里。你可别挑战我的耐心。”

辛瑞喆痛得话都说不清楚,他忽然起身跪下抱住李晓的腿,他身后的士兵害怕他做出什么应激举动,纷纷抽出刀指着他的后背,“大人,他们这些畜生绑了我的妻女,我实在没办法,他们说要是我不和他们合作就杀了我妻女,还要杀了整座白马城的人。”

李晓起身把他拉起来,示意士兵给他伤口止血,“这么说,这酒馆老板是巴特尔安排在白马城的内应?”

辛瑞喆对着李晓点点头,被包扎好的伤口还在渗血,脑袋动一下就扯得生疼。辛瑞喆被带进来的两个手下听着辛瑞喆的话,也五花大绑的对着李晓点头。

李晓让人把塞在酒馆老板嘴里的布条拿出来,提着“孤夜”站在酒馆老板身前,“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部下?”

“酒馆老板满眼怒火的对着李晓想“啐”一口,被眼疾手快的朱老板抢先扇了一巴掌。

“千户大人,他是巴特尔部将莫尔格金的手下,负责潜伏、联络、监视!”酒馆老板还未开口,辛瑞喆就抢先说道。他刚才已放下了心里包袱,对李晓全盘托出,如今是生是死就看李晓的念头了。

“卑鄙的漠南人,等到将军的大军一到,我一定让你们不得好死。”酒馆老板呲着牙,昂着头,恶狠狠地对李晓等人说道。他话还没说完一半,又被朱老板赏了一巴掌,后半句“不得好死”说的额外大声,倒像是特指朱老板。

“漠南人”是塞北部对于“背叛”、“胆小鬼”的称呼。前朝太祖皇帝驱塞北于沙漠,复河山于华夏,打得不可一世的塞北部一分为二,后来塞北部东部的大汗选择举族南迁依附中原而居,中原处于大漠以南,所以西部的塞北人就把东部投降的同胞以及中原人统称为“漠南人”。

“大哥,你的猜测果然不错!看来这次我们钓到大鱼了。”朱老板贱兮兮的凑近李晓,小声说道。

“嗯,收起你那贱兮兮的样子,严肃一点。”李晓也低声对着朱老板回了一句,朱老板立马严肃的站好,也从怀里抽出长刀,架在酒馆老板脖子上。

“刚才你说,他是莫尔格金的手下,那这么说他直接联络的上司就是莫尔格金?”李晓把目光转向辛瑞喆。

辛瑞喆对着李晓点点头,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况且他看李晓的语气,没有想杀他的意思,“对的,千户大人,他隐藏在白马城中收集情报也给莫尔格金的斥候供奉给养。等到巴特尔的大军一到,他就开城迎接。”

“既然知道他们的阴谋,怎么还做他们的帮凶?”李晓将“孤夜”对着辛瑞喆,辛瑞喆被吓得跪倒在地,对着李晓不断磕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辛瑞喆不断磕着头,额头很快就流出血来,“大人我也没办法,前段时间,莫尔格金率军前来绑了我妻女和好多百姓,说我们不合作就先杀了他们。我们没办法呀。”辛瑞喆两个手下也在不停点头。

“那你们怎么不去报官?”

“大人,自从马帮之乱后,朝廷已经很久没在白马城驻军了,平时治安都靠我保民团几十个兄弟。我怕报了官,只解一时之忧,一旦他们逃窜后卷土重来,这城里上上下下可难逃毒手啊!”

“我今日入城时听守城将士说,你出门做生意傍晚都未归来,你是给他们送给养去了?他们现在驻扎在哪里?”

辛瑞喆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李晓通过守城将士的只言片语就察觉出来不对劲,“他们现在在虎头镇。”

“给他和他手下松绑,让他们起来吧!”李晓收刀入鞘,几个虎豹营的士兵们很麻利的给三人松了绑。

“大哥。”朱老板走到李晓身前,他和李晓相识多年,看见李晓让人给他们松绑就知道李晓心里已定下了计策。

“你点起十五名兄弟跟在我身后,然后你率领其他人在客栈蹲守。”

“大哥,你这是要?”朱老板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说得对。”李晓指了指辛瑞喆,“边塞走廊上像白马城这样没有驻军的城池还有十几个,我们没办法一一排查过去。若是率大军前来,则容易打草惊蛇。既然我们是追查敌人斥候而来,那么我们可以给他设一个请君入瓮之计。”

朱老板好像有些明白李晓的意思了,他看了一眼辛瑞喆,“我信他的话,但我觉得把诱敌深入这件事放在他身上,是否唐突了。”

“还需要一点东西。”李晓迈步走向酒馆老板,酒馆老板刚才听见他俩的密谋,看着李晓迈来的脚步,心里不禁紧张起来,但还是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李晓看了他一眼,觉察出他心中的惶恐。他不露声色的蹲下,捏着酒馆老板的面孔,“我不杀你,但要借你手下的头颅一用。来人,找两个像中原人面庞了,拖到后堂把头砍下来。”

虎豹营士兵听令,拿起油灯一一照耀人脸,在一片求饶声中找出两个还比较像中原人的拖到后堂。两声惨叫后,士兵提着两个脑袋走了进来。

李晓看了一眼被吓得浑身发抖的辛瑞喆,对他说道:“辛镇长,后面还有一出好戏,麻烦您和您的保民团一起参与一下。”

……

马蹄踩在黑暗中,发出植物枯枝被折断的声音。马匹刚离开白马城没多久,阴云就拢了上来,空气中零星落下了雪花。

李晓把马靠近辛瑞喆,“辛镇长,刚才交代给你的,你明白了吗?”

辛瑞喆顶着寒风对李晓点点头。刚才李晓让他把保民团民兵召集到酒馆后就宣布了作战命令,由他和辛瑞喆带着两把火枪、两颗头颅前往虎头镇引诱莫尔格金前往白马城。紧跟在他俩身后大约二里地的十五名虎豹营士兵则要在莫尔格金动身前往白马城后,解救被困在虎头镇的人质。朱老板则率领其余士兵在酒馆设伏,在莫尔格金部队入城后在城头举火为号,解救虎头镇的士兵则见火返还,前后夹击,不留活口。

“见到莫尔格金后要说的话也记住了吗?”

“记住了。”辛瑞喆把嘴埋进袖子里,冷风吹得脸庞生疼。他小心摸着挂在马颈的头颅和背在背上的火枪,成败就在此一举。他心里有些感激肯为他冒险的李晓,要是换成其他军官,恐怕早就砍下自己的头颅,带着自己签字画押的纸张回西都邀功。之后最多就装模作样的带大军前来一趟,能不能抓到敌人难说,自己的妻女肯定要死于敌手。

“放宽心,别紧张。你会没事的,你的妻女也会没事的。”李晓探出身子,隔着马匹,拍拍辛瑞喆的肩膀。这次为了诱敌成功,他特意选了两匹最好的军马出来。

虎头镇在白马城西北方向,距离大约十五里。马匹在黑暗中奔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漆黑的荒野上出现了几点灯光。雪越下越大了,马蹄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辛瑞喆在靠近镇口时放慢了马速,李晓紧跟在他身后。几个火把插在一人高的土墙上,照亮面前的道路。

“口令!”土墙上突然闪出几个人的身影,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见他们端起了火枪,瞄准着李晓两人。

“宁愿孤独,不与恶人为伍。”辛瑞喆坐在马匹上举起双手,李晓也跟他一样举起双手。

听到口令后,黑暗中的人收起火枪,紧跟着有人举着火把走出来,把火把靠近辛瑞喆,火光照的马匹有些受惊。

“是辛老板啊!”来人倒是个驯马好手,他“驭”、“驭”地安抚受惊的马匹,对着辛瑞喆说道:“怎么大晚上还过来一趟。”

“这不有事要跟花队长禀告吗。”辛瑞喆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交到来人手里,“麻烦哥们通报一下。”

“你们等着。”来人掂了掂手里的银钱,转身走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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