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痴人呓语15（1 / 2）
傻子确实有点傻。
林郁下车以后，他就那么看着林郁，不停地呲着上下两排洁白的大牙，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对林郁露出了极其磕碜的微笑。
刚才那一手，明显把他摔得不轻，一口好牙的展览最终还是关闭，他嘴角抽动直吸凉气，双腿缩成“X”的形状，完全不复刚才的勇敢，此刻正拿着那个竹竿做的白幡，战战巍巍地看着林郁。
看来撞得确实很疼很疼。
他一只手扶着杆子，另一只手却似乎有些无处安放，一会儿摸摸大腿一会儿寻找并不存在的衣兜，伴着身上那些无法避寒的白色布条，这位穿着一双破烂运动鞋的傻子像一个高段位的行为艺术家。
“呃。”
林郁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
“有行车记录仪。”
他指了指五菱宏光。
其实没有行车记录仪，但林郁还得这么说。
傻子没有说话。
“刚才是你碰的我，都记下了。”林郁再次申明，表示自己这事儿确实没有自己的责任。
相反自己却感觉很恶心。
他仍旧没有说话。
林郁看了一眼傻子脖颈上挂着的那个金色蝉壳，确定这很可能就是自己要寻找的“金蝉壳”，每一个可以兑换20金币，金币更是能换到至关重要的道具。
他没有马上欺骗一个智力有些问题的人，林郁说实话做不到。
下不了手。
“你看咱们这样，”林郁避而不谈刚才那股逆天的恶心感，他尝试和面前这位明显不正常的人沟通一下，“先去你家，让你们家大人来谈谈？”
“咱们……去你家？”
“行不行？”
林郁的算盘都写在了脸上，他现在为了找到那户即将下葬的人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傻子没说话，但他下面似乎不那么疼了，于是，在林郁的见证之下，他亲眼看到这个傻子的目光在不断游移，在林郁自己和汽车之间不断打量。
林郁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绝对不想这个傻子再跳一次车了，但是林郁更不想让面前这傻子对自己撑杆跳，那简直比韩信胯下之辱还更加耻辱。
“我这里有很多好东西，很多很多好东西，咱们来换一下好不好，”林郁慢慢地挪步回了汽车附近，就像是一名和恐怖分子进行谈判的专家，动作和语气全都谨慎至极。
“咱们可以换，我可以和你换。”
他拉开了车门。
里面是琳琅满目的货物。
下一秒，傻子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生日礼物一样开心快乐。
他居然露出了非常羞涩的神情，低着头看着脚下没有系上鞋带的运动鞋，嗫嚅地说了一个词儿。
林郁：“什么？”
他又说了一次，声音还是小的可怜。
“什么？……没关系，咱们慢慢说，慢慢说。”
紧接着，这个傻子抬起头，居然勾了勾手指，示意林郁走近一点，好像觉得这是一个不能给外人透露的重要秘密。
这下林郁可犯了难。
在原来，虱子是一种常见的寄生虫，很多人的头上都有虱子，但随着讲卫生的人越来越多，生活条件越来越好，那些虱子基本上已经消失了。
但这并不代表虱子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面前这个傻子头上的虱子清晰可见，甚至裸露出来的身体上也有体虱勾住了他那稀疏的胸毛，同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从他的身上慢慢散发出来……
林郁屏住呼吸，视死如归地贴上前去。
他附耳过去，然后听到这个傻子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原子弹。”
林郁一口气差点没憋住，吸进去了一点儿味道后，让他咳嗽不止，这味儿实在是太上头了，后退好几步以后，林郁才说道：“你找错人了，那东西国家不让卖。”
他又重复了一遍：“原子弹。”
确实很傻，林郁盯着他那枚脖子上的金蝉，还是决定放弃了。
拿不到就算了，自己和这个傻子有什么好置气的，时间宝贵，他还得为了自己的生命玩命奋斗，根本耽误不得。
紧接着，这个傻子又说了一个词：“U2导弹。”
“飞毛腿。”
林郁要上车离开了。
“爱国者飞弹。”
“大地雷。”
“小坦克。”
林郁已经打开了车门。
“闪光雷。”
林郁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脑海中那个问号化作了一个轻轻的“嗯？”
傻子还在说话。
“小蜜蜂。”
“小神鞭。”
“降落伞。”
“大地红。”
“原来你要的是……”林郁知道了，他终于明白这个傻子从刚才开始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爆竹。
他说的名词，全都是在市面上售卖过的各种烟花爆竹品种。
其中就有擦炮、摔炮和鞭炮多种类型，林郁就对“小蜜蜂”印象非常深刻。
那是用一种的彩色卡纸做成蝴蝶和蜜蜂形状的爆竹，有的还做成了蝙蝠，厂商更是有意思，直接剪切了《星际宝贝》中外星宠物史迪仔的脸，粘贴到了自家的产品上。
以至于此后的很多年中，林郁点燃那根留在外面的短引线的时候，看着五秒后就升空的、荧光飞舞的爆竹，总是疑惑，为啥电视里的这个动画片主角不会像个爆竹一样螺旋升天。
思绪飞远以后，林郁心中也好奇，看着面前这个傻子的邋遢穷酸样子，他究竟是怎么了解到那么多爆竹品牌的？
不是林郁看不起穷人，而是他知道，除了衣食住行的花费以外，爆竹这种节日商品对于一个窘迫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种不愿花钱买的奢侈消遣品。
过年看别人家的就行。
林郁不去想了，他现在还真的能满足面前这个人的要求，一家超市想要拿到烟花爆竹经营许可证难如登天，但宝玉超市厚厚的家底在那儿摆着，往常年的换证爷爷更是一次也没落下……
所以，宝玉超市自然是有爆竹的，只不过数量很少很少。
林郁有点遗憾，这次自己出来只带了两种，一种是二踢脚，地上响一次天上响一次，威力不小，县城区域的高楼大厦不许燃放，但镇里面和村子中仍有很多人在婚丧嫁娶的时候喜欢放一些。
这是林郁认真考虑过后才带上的，因为自己价格压得低后，就一定有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