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镇时光(1 / 2)

“那时我还很年轻,居住在一个小镇里,那个小镇的确很小,不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当时并未觉得如此,只不过再往后见到了更多的世面和来到了更大的都市之后才发现故乡的小镇小的惊人,小的就像是我的小拇指的尖尖。”父亲说到这里颇为幽默的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并且把指尖给众人晃了晃,他微笑着又继续说。

“我家位于一个南方的小镇,那里到处都是低矮的屋啊,瓦房呢,红红的砖配上黑瓦,大部分的房子都用黄泥土制成,就是人们常常说的土胚房。我家不算有钱也不算太穷,在那个年代好歹能够吃饱肚子,那年头饿肚子人可多了,我有好几个叔叔婶婶都被饿死了,还有个姑姑是因为太饿而去啃树皮结果把自己给噎死了,这在当时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小镇的周围都是山,只在不远处有一个更大的镇子,我们叫做乔善镇,那个镇子临近河边,整个建筑和民居都依着河岸建成,年轻的男女们聚在河岸边边唱着歌边谈恋爱,不过我倒不会唱什么歌,我觉得太麻烦。在小镇里居住着许许多多的人,有喜欢唱山歌的马婶,也有每天都要放养几百头羊的羊倌白老头,还有饲养着许多肉牛的冯大叔,寡妇王大婶子,美丽的少妇李小姐,断了一只手的王大蛤蟆……那是一座怪异而又贫乏的小镇,人们通常为在小卖部门口那里聊天。我从一个孩子起就在那个小镇生活着,小的时候倒不觉得无聊,我的妈妈养鸭,我的爸爸养马,一家人整天都在忙活着服务和喂养这些哭天喊地叫饿的牲畜,而我大部分的日子里都在小镇里和一群孩子疯跑,我们一会儿游荡在小镇的西边一会儿跑到小镇的东边,一条一条泥泞的小路布满了各种动物的爪印,小马大马小狗大狗鸭子及天鹅的脚印,对的,我们小镇的旁边的河里飞舞着一大群天鹅,这是一群看起来十分高贵而又美丽,大部分羽毛都是白色,但也有黑色羽毛的天鹅,这群家伙像鱼一样灵活地穿梭在水里面,扑棱起巨大的翅膀之后便飞翔在高空。河里面除了天鹅还有许多的鸭子,那是一群叽叽喳喳显得庸俗不堪的鸭子,但它们好像也挺灵活的。那时我家里养了一只叫做灰毛的狗,它是一只地地道道的中华田园犬,也就是土狗,土狗可不是土的意思啊,土狗的意思是本地狗,不像现在一大堆人喜欢养那种奇奇怪怪的外国犬,很多奇形怪状的外国犬都是杂交的育种,本身就有很多的缺陷和畸形,还是咱们中华田园犬好哦,那只灰毛的狗,可听话,跟着我去上学又跟着我放学,它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在镇子里我的朋友很多,我跟任何人都可以交上朋友,因为我从不说别人的坏话,也从不违背诺言,而且守信守时,尽管成绩很一般,但老师还有周围的人都没有为难过我,都夸我是一个诚实的人。”父亲说到这儿喘了一口气。

“等到我长大之后,那只灰色的狗的毛都差不多掉光了,并且在一个雨夜里它彻彻底底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隔一天就发了大水,真不知道那条灰色的狗跑到哪里去了,兴许它是跳河殉了呢!听到有种传说,这些老去的猫猫狗狗在将死之时往往会跑到某个地方自行了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这样。在那一堆朋友里面,其实真正和我要好的只有两三个朋友,你们知道的,有一些人他只愿意高兴和你玩,和你到处去喝酒吃肉打闹,但当你面对真正的困难时真正愿意和你一同去分担和面对的往往只有一两个真心的朋友。这些愿意和我们一起面对困难,愿意倾听我们所说的每一句烦恼的话的人才是你我心中认可的真正的朋友啊!我其中的一个朋友叫做大胖,人如其名,他真的很胖,他并非是在某年某月突然吃胖,而是从小到大都很胖,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时就足足有十二斤,医生护士都吃了一惊,这孩子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团大白馒头,浑身上下的油都在不停的抖,但是大胖却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大胖子,他整天乐呵呵,眼睛因为太胖而总是显得很小,嘴巴或许是因为吃太多的缘故总是很大,他的个子也很高。大胖整天只知道傻笑,为人也十分开朗,看起来憨憨,为人特别温柔也特别周到,我们都喜欢跟这个胖子玩,他是我的好朋友之一;我的另一个好朋友叫做葱花,她住在我家旁边,是一个矮个子的,圆溜溜的女生,她的脸蛋像鸡蛋一样,小手指头也圆嘟嘟的,说起话来总是喜欢拉长声,甚至有人因为她说话时拉长的声音过长而叫她笛子,她的外号也的的确确叫做笛子,她是一个温柔而又可爱的小女生,我们也常常和她一起玩。此外我们还和一个叫做大头的男孩玩,人如其名,他脑袋特别大,和猪头一般大,人们都叫他大头儿子,而他爸爸的脑袋也的的确确很小,大头也是个温和的人,讲话很小声,翁嗡嗡的像蚊子叫一样,你不靠近一点根本听不清那家伙讲的啥玩意,他动不动就乐呵呵的。就这样,别人管由我们四个人组成的小团体叫疯憨四人组,我还好,看起来不憨,他们看起来却个个傻乎乎的,但比谁都要聪明,都要精明着呢!有一句话叫做大智若愚,别看我那三个小伙伴看起来十分憨厚又老实,但个个都会装蒜,遇到事情麻溜麻溜的团结成一块就解决了,遇到啥困难我们都互相帮助,谁也别想占咱们便宜。要是谁脑袋被驴踢了来惹我们,我们也会互帮互助,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人多势众,往往把那些没事找事的熊孩子打得屁滚尿流!”父亲说到这里,床另一边的女孩咯咯咯的笑起来,她被父亲后面讲的这一段屁滚尿流的话给逗笑了。父亲也缓缓转过头去对着女孩笑了笑:“你长的很漂亮,未来一定是个公主一样的人物,不过我也到时遇见过公主,这是后来的故事。”

此时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落下了密密麻麻的雨,大雾升腾了起来,我们一起往窗外看去,父亲哈哈的打了一个哈欠,又开口到:“我们四个人到处浪,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都一起去玩,有时候去田地里面抓青蛙,有时候去抓老鼠,我们喜欢给老鼠判刑——这是一群丑陋的家伙,它们偷吃庄稼粮食还会跑到别人家里偷吃东西,把人家的被子衣服咬破,不过家里面的老鼠实在是太难抓了,于是我们四个人整天大大咧咧的跑到田地里去抓老鼠,我们有时候灌水,有时候往里面熏烟,一天下来怎么着也可以抓住七八只大老鼠。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几乎也是形影不离,这样的话谁都不敢欺负我,因为人多势众,就连学校里的小霸王见到我们也都会避让三分,尽管他看到我们四个人走过来时依然装作威风凛凛的样子对着我们破口大骂,直到后来我们四个把他揍了一顿,他每次看到我们就再也不敢向嘤嘤狂吠的狗一样叫了,而是夹着尾巴匆匆忙忙的逃跑,跑的像条狗,哈哈哈哈哈!”父亲说到这里开心的张大嘴巴哈哈哈的笑,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童真未泯的孩子。笑了笑,他又突然猛烈的咳嗽了一阵子,于是我便慌慌忙忙地站起身去拍拍父亲的后背。

“我没事!我没事!”父亲说着,他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之后才渐渐地恢复平静,脸蛋都咳的通红。父亲看到我不时的瞄着手表,于是就转过脸来嘱咐道:“如果你有事就先忙吧,你妈过会就来了。”

“好吧。”我想都不想的就下意识的说,实际上我并不觉得父亲讲的故事有什么精彩之处,无而是觉得聊透顶了!父亲讲的这些老掉牙的故事就好像是劣质的童话故事,人物奇奇怪怪,牛头也不对马嘴,我心里想。我马上的起身告别,父亲却一直注视着我的背影直到我的背影消失在病房的门口。

“你儿子真孝顺。”旁边的那个男人说,“一家人真是甜甜蜜蜜,老婆陪完大儿子陪,小儿子也常常来陪,唉,羡慕死了!”

老头不说话,只是转过脸去对着男人苦笑了一下,便继续的躺在床上。

外面果然湿漉漉的,道路上面不时有积水存在,医院里的压抑气氛令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当我走到到路上时就猛猛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时间还有,我一边走一边想,转眼之间,我就已经到了三十岁了,这真是难以想象,仿佛时间不是慢慢的流逝的,而是就在一瞬间从某个年龄跳到某个年龄。我还记得自己是个少年时的场景,记得自己还是个调皮男孩的模样,但现在我俨然已经到了一个可以当父亲的年龄,尽管当时我并没有孩子。

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特别在青春期的时候,因为太过于内向,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但好在成绩挺不错,也就没人在意我有没有朋友这件事。那个时候我总会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或许这就是青春期的孩子常有的表现,我动不动的就和父母生气,特别是对于父亲,我从来没有看顺眼过——父亲起先是个收破烂的,他驾驶着一辆三轮车到附近的村镇里收集破烂,一边驾驶着车一边播放着收破烂啦,一斤三毛的话。有着这样一个收破烂的父亲让我感到很没面子,所以我常常带着鄙视和轻蔑的眼光看着父亲。我的父亲那时就已经很胖了,肚子大的像装了两个西瓜,胸脯处也生出脂肪胸,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他越发显得婆婆妈妈,所以我们父子两人动不动就在家里吵得天翻地覆,不过那么多年以来父亲倒没有真正的对我动过手。父亲对老婆的话一般言听计从,我的妈妈是一个聪明又强悍的女人,她将原本破败不堪的家庭收拾得整整齐齐而又显得充满希望。

回到家,我又想起了父亲说过的那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夏天,太阳很大,灿烂的阳光洒在远处的森林,远处的甘蔗林在风的吹动下沙沙的响,他们四个人就在竹子林下面做野炊,烤红薯烤羊腿。火在旺盛的燃烧,男孩在指挥着其他的三个伙伴,大胖去采柴火,大脑袋留在原地烧火,葱花则去边溜达边放风——村子里不允许孩子们放火。男孩就站在原地指挥着每个人,他手上还拿着一根木棍,像是一个音乐指挥家一样不时的晃动着那根棍子命令着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情。

男孩向来都是领导者。

烤羊腿的味道不一会儿就飘荡起来,周围的风吹过,黑色的烟雾被吹得左摇右晃,不时的吹到男孩的眼睛里,好一会儿他的眼睛就红了,而且还在不停的流泪。

这是一个在平静不过的下午时光。

火在熊熊的燃烧,木头和枯竹杆在噼里啪啦的响,上面的烤羊腿快熟了,火堆里面还有一大堆红薯,一旁的大脑袋还在不停的翻转着羊腿,男孩站在原地一直忍不住的咽口水。

十分钟之后,这四个孩子就已经躺在河岸边一边吃羊腿一边泡水,凉凉的水配上香喷喷的烤羊腿,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度暑方式。大胖吃的最快也最凶,他张大嘴巴吧唧吧唧的咬,一顿狼吞虎咽,嘴巴和脸几乎都溅满了油,那副津津有味的模样使得旁边的三个人也来了胃口,每个人都在啃着羊肉,吃完羊肉之后他们再喝了一点水,然后再吃红薯。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