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合(5)曲终40(1 / 2)

弑神低下头看着地上,思索了片刻,眼神又回到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刚才他得到命令退兵,但遗憾于没有及时杀掉拾二,于是,他准备弥补上他的遗憾。到时候拾二的死既成事实,自然也就拿他没办法。

按理说悠悠球的弹道是他精准计算过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抛向拾二的悠悠球以一个偏角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丝毫没有伤到拾二。

“够了,我们已经跟樱小姐达成了协议,请你离开。”

他抬眼端详起眼前这个男人来。这个男人有张棱角分明的脸,光着脚赤裸着身子,身上沾满了不明的黏液,分明是刚从某些胶状物中爬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这男人用了什么法子改变了他进攻的轨道,但他很确定正是这个男人干的。

“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这场闹剧的主导者——导演吧。”

导演头戴着电子面具,掩藏着他的模样。

一道皱缩声在过道中响起,接着一阵诡异的妖风掠过通道。

“我们要你轻轻地来,正如要你轻轻地走。如同襁褓里一个懂事的婴孩,不带走任何一片不该属于你的云彩。”

就在话音出现的刹那,一个带着面具穿得西装笔挺的人在那短促的皱缩声后出现在弑神身边,一只手搭在了弑神的肩膀上。

那种气宇轩昂从他面具背后流溢而出,从他身上的军官服能看出,他是会社的人。

“你又是谁?”

导演审视着这个蓦然出现的男人。

男人带着绅士独有的英气,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但导演清楚,这个人的能力远在弑神之上。在他眼前,弑神就像是个不听话的倔孩子。

而他,足以让弑神听话。

“你可以叫吟诵者,我没有恶意,只是来带他回去的。”

自称吟诵者的男人朝导演示意,他的笑容毫无杀意,但越是温和,导演就越是如临大敌。

弑神的耳畔,再次传来樱催促他撤退的声音。他有些漫不经心却又饶有兴致,眼前的导演让他感觉普通而又神秘。

“我要杀徐娇,拾二小姐冒出来了;我要杀拾二,你又冒出来了。你们像蟑螂一样一只只扫不干净真恶心。今天时运不站我这边,不过,希望你们还撑得到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吟诵者行了一个抚胸礼。只听到一声如同纸张破风的短促声音,转眼两人便消失在了这片时空,只留下地面一圈烫金的钢印刻着会社的徽标。

直到这时,处理完警卫的黑天鹅才匆匆赶到。

“拾二,你怎么样了?”

黑天鹅连忙上前,义眼检查起拾二的身体来。

导演松了口气,感知到弑神的气息已经远离大楼,至此,这场夜战终于宣告结束。

“多处骨折,组织挫伤,皮下出血,肌肉撕裂……还好还好,没有什么重伤。来,我背你去治疗。”

拾二强撑着站起身,指向身后的那扇仅剩的完好房间。

“疯丫头。先救疯丫头,她快不行了…”拾二说。

导演点点头,“你先拾二带过去,疯丫头我来。”

导演走进那间唯一还没破碎的房间,抱起那瘦小单薄的身体连忙往治疗室跑去。他能感受到怀里这个弱小的身躯正在以一种看不见的方式流逝,像走马灯一样放尽他们彼此的过往。

“你…骗了他们,没有解析出秘钥…对吧?”

疯丫头躺在导演怀里,声音已经越发微弱。

“先别操心了,你好好静一静。”

疯丫头反而安心地笑了。

“我就知道,那么短的时间…算不出来的。导演…我死了的话,你会难过吗?”

“会。”

他没有多说,只回答了一个字。

导演把她放在了治疗台上,与拾二一左一右并排在一起。

疯丫头仿佛是一只离开大地的狼,在离开导演胸膛的一刹,终于强撑不起精神,松散了下去。拾二本想握住疯丫头的手,可是才发现左手义体因为变形,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她只能无奈地笑笑,示意黑天鹅开始治疗。

“别担心,睡个好觉。”

治疗台关上玻璃罩,麻醉气体充斥在罩中夺走了疯丫头和拾二的意识。蓝黄相间的围绕着两人彼此交替,在一旁的全息屏上显示着两人受伤情况。

“拾二明早就能没事了。疯丫头状况不太好,不但脊柱断裂,而且内脏破裂严重,需要立即更换。可能会死。”

“能用这里的义体吗?”导演问。

黑天鹅摇摇头。

“通用义体需要有适应阶段,她太虚弱了,身体撑不住。基因加固型昨天有做备用,但和心脏一样,需要7天,她等不了。”

两人看着疯丫头那张太过稚气的脸逐渐失去血色,都陷入了短暂沉默。

“明明你能打过弑神,为什么要让疯丫头和拾二去。”黑天鹅看着导演,“为什么要害死她们。”

“我不能现身,一旦对方看到我的形体就能知道我的身份。”

他摘下那伪装的电子面罩扔在一旁,那像他丑陋却割舍不掉的面子,渲染着滑稽的彩光。

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现身了。他明白那张电子面罩大概无济于事,但如果他再不出现,或许拾二和疯丫头的死就已成既定事实。

“是自私吧,我们都只是你的工具而已。”

黑天鹅直视着他,毫无掩饰语气里的质问。

“情愿让自己以外的人死,也不能暴露自己。”

“是,这是我作为指挥官的职责。”导演说。

啪的一声,黑天鹅一耳光打在了导演脸上。

导演没有躲,脸上的火辣与内心的隐隐共同刺痛着。他的目光如炬,直视着所该承担的一切。

“疯丫头相信你。你本该保障她的安全,她为你而拼命,你却救不了她。”

“正因为你们相信我,所以我必须做这个坏人。只有不择手段地达成目的,我们才能有最大的胜算,也才可能有最多的人活下来。”

面对黑天鹅的诘责,导演并没有辩解,他也不需要被理解。

“你想让谁死我管不着,”

她看着酣睡的拾二,不知是否该庆幸。

“拾二脑子很呆,你说什么他都会信。如果哪天你敢让她以身试险,我不会对你客气。”黑天鹅说。

“那个……”

一个柔弱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房门外,那个跟疯丫头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躲在门柱后漏出半张脸来,她举起了一只手,像上学时向老师发言的孩子。

“如果把我身上的换给疯丫头…应该能让她撑到新的义体造出来。”

黑天鹅转过身来看着女孩。

“那你怎么办?”

“我…我本来就是复制品,没关系的。”

冯诺依曼之心已经让她形成了意识,最有趣的是她的意识明明复制于疯丫头,却与疯丫头大相径庭,让人很难不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

她身上的仿生生物义体本就利用了疯丫头的基因,现在换给疯丫头也不会有所不适,唯一的问题便是把身体给了疯丫头,她就不再能感知世界了。

冯诺依曼之心与AI不同的根本便是它与人类一样,需要靠五官六感去感知世界,这保证了它和人的认知一致性。没有身体,她也就不存在了。

这算是用她的死,换来了疯丫头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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