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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博一本正经美化自己,只听得苏兰心险些笑出来,将杯中茶水慢慢饮尽,这才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好了,我如今心情平缓下来,咱们是不是该叫人问话了?”

齐博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逝,他刚刚是看出苏兰心有些紧张,这才故意插科打诨,想让对方放松一些,没想到竟被这女人看出了自己的用意,果然苏天成说她这个侄女儿观察入微善解人意是没错的。

第一个被叫来的就是商老太君身边的大丫头,齐博有心见识见识苏兰心问话的本事,便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一切都由苏兰心主导。

商老太君身边的这个丫头叫做琥珀,苏兰心让她坐在下首回话,又让微雨从桌上茶壶中倒了杯热茶,袅袅水汽中,她见琥珀紧张的面色有些缓和,这才开门见山道:“我听说老太君素日里都是你贴身服侍的,她也最喜欢你,你们二老爷曾经想要你做妾,但因为你不愿意,老太君就没给,是也不是?”这是刚刚庄姨娘言语间提供的情报,立刻就被苏兰心拿来用了。

果然,琥珀十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呐呐道:“姑娘连这样事都知道了?是,老太太对奴婢的恩情,言语不能尽述。”

苏兰心点头道:“如此说来,老太太平日离不得你,自然也是十分信任你了?照你看来,米夫人和庄氏,她老人家更喜欢哪一个?”

“自然是庄姨娘。”这一回琥珀答得非常干脆,话音未落,就听苏兰心立刻问道:“喜欢到想为庄姨娘休掉米夫人的地步吗?”

“不是的。”琥珀连忙摇头:“老太太是个非常公正的人,她不会因为喜欢庄姨娘就要休掉太太,是因为之前……”说到这里,却是闭上嘴巴垂下头去,看样子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因为之前太太害得庄姨娘小产,所以老太太震怒,才要以嫉妒为由休掉米夫人,是这样吗?”

琥珀诧异抬起头来,她没想到苏兰心竟连这件事都知道了,虽然此事在侯府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她才在侯府呆了多长时间?更不用提昨天她甚至都没问过任何人话,她是怎么就知道了?

一念及此,琥珀对苏兰心不由起了几分敬畏之心,小声答道:“是。”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苏兰心接着问出来的话就让琥珀有些疑惑,暗道你都知道这件事了,竟然不知道时间?

仿佛看出了琥珀心中所想,苏兰心淡淡道:“我刚刚看到庄姨娘,虽然是悲伤憔悴的模样,但精神看着还健旺,不像是刚刚小产的人。”

琥珀确定苏兰心是真不知道事情发生的时间了,于是点头道:“是,这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那之后,庄姨娘安心养身子,将家里大小事情都交给了太太,可太太不擅处理家务,所以不到一个月,老太太见庄姨娘养的差不多了,就又将家务交回给了庄姨娘。“

“原来如此。”

苏兰心慢慢点头,又沉吟道:“庄姨娘小产说是米夫人害得,这可有证据?”

琥珀连忙道:“怎么没有?老太太那么公正的人,又是这样的罪名,当然不可能凭着自己喜好处理。太太身边的原妈妈亲口承认,是她给庄姨娘送了打胎的药,庄姨娘喝了,这才小产。原本老太太要打死原妈妈,还是庄姨娘求情,说孩子已然没了,不想给他添加人命罪孽,所以最后只将原妈妈打了三十板子撵出府去。”

“这样重大的罪行,就这么轻描淡写处置了?”齐博终于忍不住,在一旁插话,却见琥珀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道:“庄姨娘说的诚恳,老太太一直都很看重她的意见,所以最后就这么处置了。”

苏兰心凑近齐博,小声道:“大概是因为原妈妈乃是被指使的,算是从犯,加上庄姨娘求情诚恳,所以这才饶过她的性命。”

齐博方恍然大悟,不过仍摇了摇头:这若是在后宫,绝没有如此便宜的事,却没想到新平侯府的后院水虽然深,倒还是个良善人家。

“这原妈妈现在何处?”

苏兰心继续问琥珀,却见她摇头道:“具体在哪里奴婢不知,我只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不过上个月,大概就是二十多天前,我从外面回来,恰好看到她从府里出去,我当时疑惑,就问西角门的从婆子,她怎么过来了?从婆子说原妈妈离开府后,没有什么生计,所以回来过几趟,这事儿庄姨娘也知道,只说她是太太的乳母,太太一时割舍不下也是有的,让人不须管她,也不用禀报老太太,免得老太太生气。”

苏兰心诧异道:“庄姨娘竟然忍让到如此地步?”

琥珀点头道:“是啊,庄姨娘为人大度温柔,言谈又随和风趣,府里除了太太和二少爷三姑娘,没人不喜欢她。她管家这么多年,从未出过纰漏,对太太也是极力忍让,只不过太太和二少爷三姑娘认定了她藏奸,所以任凭她怎么做,也得不到太太和二少爷三姑娘的认可。我们老太太却不同,她最讲究公正,自然是能干的庄姨娘更讨她喜欢。”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纸灰

齐博和苏兰心对视了一眼,这个情况显然出乎他们的意料,没想到庄姨娘竟然是个如此柔和善良的妇人,从琥珀的眼神可以看出,她这番话说的极为真诚,绝对不是为了讨好庄姨娘才如此盛赞对方。

商老太君和米夫人庄氏的关系了解到这里,基本上就算差不多,再深的琥珀也未必知道,更何况这丫头看起来十分喜欢崇敬庄姨娘,继续问下去,只怕会影响自己的判断,所以苏兰心果断转了话题,问琥珀道:“你是贴身服侍老太太的,如今老太太受惊吓而死,这个事情有些蹊跷,在这之前,老太太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琥珀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却听苏兰心悠悠道:“你再好好儿想一想,这事情十分重要,老太太这么多年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不可能忽然就被吓死了,若是你想不起来,我问别人反而知道了,你身为贴身丫头,逃不过一个隐瞒甚至是包庇的罪名。”

一句话吓住了琥珀,只见她面色一变,终于咬牙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异常,就是前阵子,老太太常做噩梦,我感觉老太太好像有心事,可她没有告诉我,我自然也不敢多问。后来金妈妈说这是有邪祟作怪,侯爷请过两回和尚道士,之后也没了下文,不过从那之后,老太太的情况倒是好了些,我还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谁知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说到这里又哭起来,苏兰心耐心等她哭完了,这才又问道:“金妈妈是谁?还有,你说老太太发噩梦的前阵子,具体是指多久之前?”

“金妈妈是老太太的陪嫁,如今不在府里伺候,就是闲来无事时过来陪老太太说话打牌解闷,有时候晚上也会留宿在这里。至于老太太发噩梦,就是大半个月前吧,总有个二十来天。”琥珀擦了擦眼泪,又听苏兰心道:“那老太太逝去当日,是怎么个经过?你是她贴身丫头,必定知道,对不对?”

琥珀摇头道:“别说奴婢不知,就是全府上下,只怕也没人知道。那天太太,庄姨娘,还有侯爷的几个姬妾都在这里,老太太和她们说笑了一回,就说乏了,要去里屋歇一歇,命大家不用散去,就在外屋自在说话玩乐,等她歇过乏来,仍陪着她取乐就是。老太太从发噩梦后,就喜欢这屋里人多些,说是热闹,阳气足。当时我看着老太太睡了,就悄悄儿退出来,忽然小丫头说天上有好大一只艳丽风筝,大家都出去看,接着就听屋里老太太大叫一声,等我们跑回去的时候,发现老太太……倒在了床上,已经……已经……没有气息了……”

话音未落又哭起来,齐博不耐烦道:“理解你为主伤心的感情,可现在问你话呢,你说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哭了三回,要都像你这样,我们什么都不用干了。”

琥珀吓得立刻噤声,苏兰心看了齐博一眼,嗔怪道:“她这是悲从中来,老太太待她那样好,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你何苦吓她?”

说完就对琥珀道:“你这会儿情绪激荡,想必思绪也十分混乱,我就不问你了,回去吧,若是想起什么线索,就过来告诉我,这几天我总在你们府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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