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献祭的恶魔41（1 / 2）

2083年4月17日，这天是飞弹正式发射的日子。市长先前的一系列宣传演说弄的人们一头雾水，徒增了大众对资源耗尽的恐惧。这导致内外城区抢购物资的行动愈演愈烈，谁都没有体会到市长的良苦用心，和他最后的人文关怀。

此时，位于中央城区自由城政府的媒体大楼里，顶层的直播间汇聚了劳埃德，约翰两位牧场手计划的直接领导者，当然，还有市长先生和城市的除魔英雄，空马科长。化妆和彩排结束后，一行人将坐在演播室的采访台前开始正式直播。他们计划在直播结束后便乘坐直升机赶往城市北部的生态高地，与此同时，位于媒体大楼附近的实验室将会开启穹顶防护罩，让数百枚飞弹在30秒内覆盖整个内外城区。

现在是上午11：59，直播马上要开始了，红色的指示灯在众人面前闪烁。

“亲爱的市民朋友们，大家中午好。现在为大家直播的是牧场手计划的飞弹发射演讲，有请我们计划的首席负责人，约翰先生。”

全市的移动设备都被这个直播信号所覆盖，现在不管你愿不愿意，能看的只有这个节目。约翰在主持人身旁坐得端正，接过话筒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期待已久的演讲。

“现在的人心太坏，他们心中没有准绳、没有神明。大多数人虽然没有杀人放火，烧杀抢劫。可是他们心里面早已堆满了蛆虫般的恶。那种贪婪、自私的欲望不断地蠕动，啃食周遭的一切。而又因为这些恶，大多为法律所不察，且人人有份。所以，在这世上你几乎找不到一颗怀着敬畏愧疚的心，我们不再将种种恶行看成罪恶，道德上的谴责也愈发淡化了，我们只觉得它发自内心便合情合理，于是由人变成的恶魔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力量的象征和所谓争取自由的工具。自由城的高层其实也已经快烂透了，就说你的那些顶头上司，他们游走在法律边缘，糟蹋道德、毒化职业环境，可惜的是这群人又是市民们所倚仗的，是城市的保护伞。看过这些人后，我更加不愿相信神灵，那些编造出来的事迹和传说对我来说是最为虚伪的谎言，人们一旦相信便开始走上了一条懦弱可悲的道路，把一切责任推脱给那些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还妄想着让它们来拯救自己。要是那些信徒们真要虔心赎罪的话，为何不从自己身上找找答案？所以我想要帮他们，我要进化这最后的人类，让我们得以在不可避免的毁灭到来前死得安心体面一点，不要到死！死在同胞之手，死的心有不甘！面目狰狞！”

演讲结尾几近咆哮起来的约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整张脸因为过度激动和愤怒而涨红。他的身体颤抖，只有双手还在稳稳地把住采访台的桌子，作为他最后的坚定。

“可我们就是人啊，正是因为我们有着丰富的记忆和情感，所以才会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那为什么不选择让彼此重要的人活下去，不要忘记自己呢？你曾说你的计划是为了在这危难之境中延伸人类的文明，让我们继续存活下去的不得已之举动。但现在，当我们都变成一样的人后，失去了选择，我们还可以被称得上是人类吗？原本的我们会从此消失，包括我们拥有的那些美好记忆，情感。”

空马的回话让众人惊诧，只见他边说边将手伸进西服的内侧口袋，同时向约翰靠过去。约翰反应机敏，见势不对直接坐在地上用脚将自己蹬了出去，空马扑了个空，两边坐着的人趁机纷纷站起离开座位，来到了采访台的对面。

“为什么不让结局变得好看些呢？你我都知道现在的局面已经无法挽回，没有希望可言的世界里有怎么会存在人的自由意志呢？那无非是想办法让罪恶的人们多苟活一会儿。你是做警察的，杀恶魔的，看到的罪恶并不比我少，你为什么就不恨他们呢？”

约翰身旁的保镖们将枪口对准了空马，他们在镜头前保持肃穆，黑色墨镜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空马的双手。

“就那么想阻止我吗？空马，你会死的，这不值得。”

顶层的直播间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将摄像机对准空马，他们冲着背靠玻璃幕墙的空马围成一个半圆。聚光灯将空马的脸和胸口照得透亮，只见空马右手还是插在西服内侧的口袋里，但那个位置并没有明显的枪形物凸起。众目睽睽下，空马只是摸出了支快速注射器，银白色的不锈钢管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滑细腻。

“看来我们的除魔英雄一直有颗想变成恶魔的心啊。”

约翰冷笑着，空马掏出这个东西他并不意外，但他也不担心这会对飞弹发射造成什么威胁，因为他觉得空马根本不敢注射，他一定还是会像之前那样为着恶魔与人的界限而害怕，退缩。

“我早就感受过恶魔的强大能力，一度甚至有些沉迷。它们自由，疯狂，可以无所顾忌地实现自己的目的。但可悲的是，他们到底是罪恶的，一旦变成恶魔，就难以再回到过去。”

空马向着眼前的摄像机说着，他这时联想起克里斯临死前的样子，他也是像这样在摄像机前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只不过这次自己的死要被全市的人们围观。

“可最后我要实现我的目标只能靠自己，人，是恶魔最强大的宿体。”

空马将注射器的针头推出，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我现在所做的，完全是出于自私，因为我不想忘记曾经美好的记忆。我从来就不是除魔的英雄，其实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想拥有恶魔强大的力量，但是我之前一直不敢做出选择。”

保镖们推开前面的摄像人员，六把手枪和摄像机一齐对准了空马。

“所以你要为了自己的记忆而牺牲全城市民，阻止他们的进化？那你和那些罪犯有什么不同啊？”

约翰叹息着，低下了头。

“人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甘愿抛弃一切。”

“我不是为了其他人而活着的，我也不应该是新人类计划的实验品，我更不是你们想要看到的新人类，我只是我自己。所以，我会自私，会怨恨社会的不公，但尽力工作。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改变所看到的东西，但我总有些美好的记忆，关于自己敬佩的人，爱的人，这些直到临死前我都不想忘记。所以我必须摧毁飞弹，因为我要把他们留在身边！直到末日降临。”

说着，空马猛然将针头插进胸口，注射液迅速在血管间游动扩散。与此同时，保镖们一齐开枪，子弹穿透空马的身体后又击穿了他身后的玻璃，六个人几乎在瞬间打空了弹夹，102发子弹让空马整个上半身支离破碎。但那具肉体在枪声沉寂五六秒后重新开始运动，就在保镖们换第二个弹匣时，尚未被打烂的双腿发力蹬地将身体抬起，空马整个身子砸出了玻璃幕墙，随后直直地从300米的高空向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