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过天星混天星就抚（9）69（1 / 1）

第十一节大天王就抚

已经吃过晚饭，孙传庭与妻张氏、妾石氏在内宅说了会儿话。两个内人都知书达礼，特别是张氏，是南京通政使张知节之女，从小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他怕晚饭时有紧要的塘报送到，说了一会话就又回到书房。小书童刘煜接到塘报正要去内宅通禀，见他进来，慌忙将塘报呈上。

是延安府知府张辇的塘报，他展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原来，延安府报“自称贼大天王姓高名见者，下书乞抚（要求投降）”。

高见可是与六队、过混等齐名的逆贼，如果他能够投降，可以说是本次汇剿的一个比较大的胜利。孙传庭兴奋地继续往下看，“贼姓高名见者，系延长县人，于四月初一日到洛河地方，卑职将王副将擒获大天王儿子二名，写帖招谕去后，随据大天王禀称小的因饥寒所迫求生无路，今王副将将小的婴儿收住，一名雷神保、一名三家保，未知存亡。既然有命，恳乞本府转报，将小的儿子送出一个来相见一面，必然就抚。”

原来，高见等人在围攻甘泉被击溃后，一路向北逃，过了延安府后，因为就粮困难，不得已与高应登、李青山分开。他带着惠国顺及手下一百多人，到了安塞附近。延安府都司艾穆带几百人的精勇营对他们穷追不舍，饿着肚子在地广人稀的延安府转了几天，高见感觉前途渺茫，加上思子心切，派人与都司艾穆接洽请降。延安知府张辇听说大天王要请降受抚，兴奋异常，一面让艾穆安抚住高见，一面派人向孙传庭急报。

孙传庭当即传书给张辇，如果高见确实有悔罪请降的诚意，可以接受他的投降。让张辇传话给高见，只要高见投降后即派人把他的两个儿子和几个妻妾护送到延安府，让他们一家团聚。孙传庭还告诉张辇，如果高见仍然犹豫，可以先把他的小儿子三家保给他送去，务必使高见就抚，竟此大功。

安排完后，想到三边总督洪承畴率领曹、左、祖三镇之兵剿灭贼闯将一股，仍然不能全部剿灭，致使李自成股窜犯阶州等地。自己仅带临时操练的三秦子弟，即把过、混、六队等贼击溃，且剿灭就在眼前，如果洪承畴能提前分给自己一镇的兵力，是不是已经将这些流贼剿灭了呢。我们三秦驻防军能够击溃过、混、六队等十几股贼，而洪承畴带着左、曹、祖三镇专剿之兵，连贼闯将一股都搞不定，不由得心里不平衡起来。

怎么办？想了想，铺开奏折，说了声“高静研墨”。在旁边伺候的小童刘煜赶紧上前，孙传庭一愣，随即想起上午让高静到城南文昌门书院街“德合成”铺面装裱《云中赋》，同时放了高静半天的假，让他回家去给父母请安。他笑着摇摇头，拿起白玉螭龙纹毛笔，俯下身，向当今万岁表贼大天王就抚之功，顺便报请援兵。

请求援兵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为确保彻底地把境内流贼扫除干净，一个是让万岁体察、衡量自己与洪督师剿贼之功。

他写道，“今独以臣当之，臣兵自甘兵而外未尝另分边镇一旅，臣饷户部原议短给臣四万，而蜀饷又毫未解至，乃臣之兵尚堪支贼，臣之饷尚堪支兵，臣在昔或属空言，今一一皆可明试，臣惟有殚竭臣愚以尽臣仰报天恩于万一耳。……倘徼天幸，过混旦夕就殄，余贼次第可灭，三秦庶有荡平之期矣。臣止愿分一镇携原食剿饷东援，其余兵将尽在西暂时休息。”

在故宫养心殿里，身穿过肩云龙纹圆领袍的崇祯皇帝朱由俭坐在宝座上，正批阅司礼监报来的奏折。御案两侧龙纹木台上各放置着一个五凤熏炉里正冒着袅袅的香雾。一般宫殿内放置仙鹤香炉，但崇祯皇帝嫌仙鹤太高，有点碍眼，故换用较矮的五凤熏炉。该炉主体为一只凤凰，胸前、双翅和尾部各有一只雏凤，全炉共有五凤；主体凤凰腹部中空，翅、腹连接处是活体连接，张合自由，打开翅膀可以放置香料；凤体背部是弧形镂孔，香雾可从镂空处袅袅而上；尾翅处亦镂有弧形与长方形小镂孔，整个炉体华冠锦羽，昂首引颈，口衔圆球，振翅挺胸，极尽装饰华丽之美。

殿内殿外鸦雀无声，整个宫院中没人敢随便走动。在看到孙传庭的《报官兵迎剿获捷疏》，崇祯皇帝得知孙传庭率兵在庆阳府合水县、澄城县两地击溃六队乱世王、过天星、混天星等部流贼，这真是剿贼以来少有的大胜利，唯一遗憾的是大部流贼溃散逃匿，只有贼酋大天王就抚。孙传庭这个憨直的晋人能量如此之大，干了前几任都办不到的事情，刚才还因他奏折里提到的饷银问题儿心里不快的崇祯帝，这时心情豁然开朗。想到群贼四起，陕西巡抚甘学阔被罢免，巡抚一职空缺，吏部尚书谢升举荐顺天府丞孙传庭，自己还犹豫让这么个文官巡抚陕西，能不能行，现在看来谢升还是很知人善任的（崇祯皇帝不知道，谢升讨厌这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孙传庭，想把他支得远远的，没想到歪打正着）。虽然仅击溃流贼，但也相当不易，当予慰勉。

他立刻从青玉四峰笔山（笔架）上抓起象牙管青玉“万国来朝”紫毫笔，刷刷点点写下御批，鼓励孙传庭务必勠力追剿，以竟不世之功。另外，将孙传庭要求援兵的奏折批转兵部，由兵部转给三边总督洪承畴，让他速发援兵，协力剿贼。

黄龙山前的惨败，让张天琳、郭汝磐他们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据哨探报孙传庭麾下都是刚编成的新军，仅甘兵战斗力较强，没想到这一战差点把自己打得全军覆没，难怪闯王高迎祥会在周至黑水峪惨败被擒。从射公山夜行晓住辗转来到黄龙山老爷岭，在老爷岭里蛰伏了十几天时间，受伤的弟兄们渐渐伤口愈合，被打散的也回来不少，元气慢慢恢复过来。

自从起事以来，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张天琳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知道孙传庭已回西安保麦收，明军左右营、中营一些人马驻守在澄城、白水、蒲城等地。老窝着也不行了，靠下边人在周围村寨打的那点可怜的粮食根本不够吃，“趁着麦收，我们兄弟们也出去干一票”，召集郭汝磐、米进善、高仁美、白坤等人过来后，张天琳提出到中部（黄陵县）、宜君等明军防守薄弱的县城打打粮，然后带上充足的粮草南下到湖广，找八大王、曹操合股。

五月初四日孙传庭接到分巡关内监军道佥事王文清塘报，延安附近的残余流贼有向鄜州流窜的苗头，他当即调派驻守白水、蒲城、富县、耀州的官兵赴中部、宜君堵截，又传檄给洪承畴已经派过来的总兵左光先，要他立刻带兵自凤翔驰援庆阳，自己带人赶奔淳化县调度。

各地塘报不断地传来，据宜君县塘报，贼于初六日三更发老营奔马兰等处，精兵天明亦去等情况，孙传庭考虑到流贼向西，中、宜之兵尾追只能击溃。要是流贼从马兰进犯泾阳、三水（旬邑）就麻烦了，因此派副将王根子、参将李国政带兵自同官（铜川）赶赴中、宜从东面追击，自己带兵回耀州，督率中军参将郑嘉栋、副将赵大允带兵赴三水堵截，西面再有总兵左光先从庆阳夹击，形成三面合围。

但两天后得报，在马兰、店头的流贼得到明军出动的消息，又向回流窜了。考虑大兵一到流贼可能会西奔庆阳、宁县，南犯三水，或者回窜陕北，必须派一支人马提前到延安、甘泉，堵住他们的后路，然后三面大军约定日期，共同汇剿才能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