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逼死曹阎王（4）33（1 / 2）

老人一看面前年轻的后生慈眉善目，只有十七八岁年纪，因此并没有害怕。问道：“这位小军爷，您有事啊？”

曹鼎蛟赶忙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婆，我想向你们买点东西。”

老人和善地一笑：“用什么，随便拿，不要钱。”

曹鼎蛟犹豫再三，小声说：“我想买点吃的……”

老人脸色一变，迟疑了一下，回屋端出一个小箩筐，筐里有几个因放置时间长表面都风干开裂红薯面做的馍。

“就这点东西了，都拿去吧。”

曹鼎蛟赶忙说：“我是想给我们总兵大人做一碗臊子面，我想买点面。”

老人为难地说：“没有面啊，只有这几个馍了。”

“那叨扰了，这二两银子是我们借住的钱。”说完，把银子放到门台（陇东农家屋门前两侧，都有300毫米左右高的砖砌的门台）上，他转身离开。

老婆婆从屋里追出来，边把银子塞给曹鼎蛟，边说“住房不要钱。”

曹鼎蛟又把银子推给老婆婆：“这得收着，这是给东家的钱。万一我们用坏什么东西，就用它来赔！要不然，你们怎么给东家交待啊。”

老婆婆看着曹鼎蛟的背影，愣了一会儿，又小声叫住他：“这位小军爷，你先别走。”

曹鼎蛟转身回来：“婆，您还有事？”

老婆婆小声给他说：“小军爷，我们屋里还藏着半碗红薯面，不知红薯面行不行？”

曹鼎蛟喜出望外：“行啊！我吃过裹着莜面的红薯面饸烙，甜甜的，挺好吃。”

“那臊子面你会做啊？”老婆婆有点喜欢这个小伙子了。

“我试着做吧。就是什么作料也没有，还得跟婆借点。”

“这样吧，俺家当家的就给东家做饭，臊子面做得也还可以。一会儿，你来端就是了。”

“中！婆，要不我去拿点牛肉干，泡开拌在面里准好吃！”

曹鼎蛟拿回牛肉干，老婆婆把他领到屋里占据了屋子一角的大锅台旁，把牛肉干泡上。然后，老婆婆往灶台侧风箱前面小木墩上一坐，她先把一大把干草塞进灶膛里，用火镰石打着火，慢慢地拉动风箱，让火苗舔着锅底，再往灶膛里填些硬材，不一会儿，把风箱拉得“呼啦呼啦”响，大锅下的灶火旺起来，“忽忽”的火苗舔舐着锅底。锅里就传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热气从锅盖的缝隙里冒出来，弥漫在整个厨房里。

老爷子也在锅台边忙活开了。这个老爷子面孔黝黑，瘦廋的脸上堆满了像刀刻出来的皱纹，背还有点微驼。

看着他熟练地和面、擀面、切面，把锅里滚开的水舀到一个小缸里，然后用辣椒炝锅、再把开水加进去做汤，曹鼎蛟由衷地赞许：“爷，看不出来，您做饭的本事蛮高哩！”

老爷子这会儿已经不害怕了，边炒辣椒边侃“面经”。

“臊子面讲究‘面白薄筋光，油汪酸辣香’。面条要切得细长，厚薄均匀；红油浮面，臊子鲜香；汤味酸辣，筋韧爽口。不过，这红薯面就讲究不了那么多了，还有牛肉干做‘臊子’，就更差点意思了。哎，白瞎了我的扎式【3】了！不过我保证汤味儿酸辣爽口。”

曹鼎蛟用大木托盘端来两碗臊子面和一碗汤，放到曹文诏面前。曹文诏闻到酸辣香味，睁开眼，一愣，问：“哪儿来的？”

“叔，我做的！你尝尝怎么样！”

曹文诏坐起来，瞪着曹鼎蛟：“我是问，面哪儿来的？”

曹鼎蛟赶忙说：“用银子从后院老婆婆那儿买来的。”

“真是买的？”

“真的！不信，你去问呀。”曹鼎蛟装出很委屈的样子。

“哦，放那儿吧。”

曹鼎蛟笑嘻嘻地说：“你不吃啊，我端走了。”

“二楞【4】，谁说我不吃了，放桌上。”

看着面碗里飘着一层红红的辣椒油、香味扑鼻的臊子面，曹文诏也顾不上太多了，呼噜呼噜两口吃完一碗。端起另一碗，想用筷子夹起面，红薯面软，一碰就断。无所谓，他端着碗，用筷子往嘴里扒拉，细细地一品，甜甜的，辣香辣香的。

不一会儿，碗底朝上，连汤带面全下到肚里，他伸手又去端汤，手碰到了碗，又收回来，扭头问：“你吃了没？”

“我吃了，也是两大碗。”

曹文诏怀疑地看看他，一挥手，“噢，我吃饱了，把汤端走吧。”

曹鼎蛟在边上馋得想流口水，一听叔这么说，也不客气了，把汤端到下面，掰开干馍和干馕，泡到汤里，与几个亲兵分吃了。

注释：

【1】牛脯、糗糒、卤汁：是明代的军粮标配。牛脯，牛肉干；糗糒，干粮、烧饼、锅盔饼之类；卤汁，酱油汤之类。

【2】婆：奶奶，陕西方言。

【3】扎式：陕西方言，自嘲话，摆架子、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

【4】二楞：陕西方言，迟钝，不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