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后金席卷辽东（6）16（1 / 2）

此时的后金人推着楯车、钩梯等攻城器械已经来到城外，正在把钩梯向城墙上靠，准备冒着城头的炮火攻城。袁应泰在北门镇北楼上自信地看了看城外忙碌的后金人，又踱步到南面窗口看了看队列严整的自己的虎旅军，他乐观地想象着自己这支精锐杀出城去后，城外的后金人狼狈逃窜的画面。

这支虎旅军是他接任辽东经略后从各支部队中抽调精锐组成的，战斗力强悍。为了保证辽阳城的安全，昨天他都没带他们出城，想把这张王牌留到最后时刻。

侯世禄看到城下的后金人一列列通过填平的壕沟，在箭雨和炮火中顺着城墙迅速向两侧移动，觉得是该给傲慢的后金人一个大大的教训的时候了，他走到袁应泰面前，轻轻地说道：“经略大人，该把咱们的虎旅军放出去了。”

袁应泰一点头，侯世禄向着下面的梁仲善一挥手，梁仲善立即指挥看门的军兵，吱呀呀地打开两扇大门。盔甲鲜亮的虎旅军兵在嗷嗷的叫喊声中一队队冲出城门，冲向城周围的后金人。

后金军兵被突然杀出的明军砍翻不少人，其他人纷纷向远处逃避。正在指挥攻城的杜度看到城内明军杀出，立刻让楯车后的军兵放箭阻挡他们，然后命令身后的红甲巴亚喇出击。

这些红甲巴亚喇人人身披三层铠甲，刀砍枪扎箭射都不能对其造成致命伤害，袁应泰的虎旅军虽然也身着重铠甲但仍然不能与后金人的三层铠甲相比。双方一交手明军就吃了很大的亏，加上连败下士气低落，没多长时间这支虎旅军就支撑不住纷纷向城内退却。后金人咬住不放，一直杀到城门边，本来已经进城的梁仲善一看情势危急，带着自己的亲军又杀了出去，在城门外挡住八旗兵。看着自己的亲军不断被打倒，梁仲善顾不了那么多了，扭身向城头大喊：“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城头上袁应泰和侯世禄眼看着被后金军反复冲杀、争先退缩的明军步骑兵慌不择路，很多人被逼入还有积水的护城壕内淹死。明军士兵的尸体几乎填满了护城壕。侯世禄急得直跺脚，城外的梁仲善他们就快挡不住了，他一咬牙吩咐：“关城门，用土把城门洞填死！”

这边危急刚刚解除，袁应泰的内弟、参将姚居秀急匆匆地跑来，向袁应泰报告：“东城墙有一段失守了！”

袁应泰一问才知道，原来在那一段督战的监军道牛维曜等几个人看到八旗兵势大，趁八旗人还没有攻城时，用箩筐缒城逃跑了。气得袁应泰直咬牙，好在熊廷弼整修辽阳城墙时，把城墙分成了许多段互不连通的部分，这样，即使某一段城墙失守，也会把攻上城来的敌军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守军可以重新组织力量去夺回。侯世禄已经亲自带人过去，布置夺回那一段被突破的城墙。

战至傍晚，城内后金奸细趁乱把小西门火药库点燃，巨大的爆炸把城墙下明军军营的窝铺和草料场引燃，大火熊熊燃烧。后金人趁乱突破了小西门，突入城中。

看着城内四处乱撞的士兵和扶老携幼向城外逃跑的平民，袁应泰知道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他叹了一口气，挥退左右，独自转身进入镇北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挂到房梁上，悬梁自尽了。

就在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放下，想趁乱抬着他的尸首出城时，八旗兵杀了过来，他的内弟姚居秀吩咐仆人唐世明把袁应泰抬回楼内，自己带着几十个家丁堵在两侧登城的台梯处。

听着下面刀剑的碰撞声，唐世明知道后金人就要杀上来了，他不愿让自己主人的尸身落到后金人的手里，一把火把镇北楼点着了——这个忠实的奴仆，随主人而去。

第五节熊廷弼第二次经略辽东

公元1621年（天启元年）三月，后金努尔哈赤攻克沈阳、辽阳，经略袁应泰自戕，恐慌迅速扩散到了整个辽东，辽东各地的官员不是逃之夭夭就是望风而降。

失去整个辽东，大明朝野又受到了一次大的震动，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他们心目中的女真小部落突然就这么厉害了。手足无措的天启皇帝在户部的建议下连忙任命原巡抚薛国用暂代辽东经略，但这个薛国用身体有病，整个辽东军政大权掌握在新任巡抚王化贞手里。

热衷于木器制作的天启皇帝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木工工具，上朝与群臣商议对策。在群臣举荐的经略辽东的人选中，天启皇帝考虑再三，还是认为被罢免的熊廷弼比较合适，因为在他经略辽东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急于南下掠夺的努尔哈赤基本上被束缚住手脚，在坚城大炮面前没有讨得一丝便宜。

肯定了熊廷弼的功绩，天启皇帝不由得恨起了去年在朝堂上攻扦熊廷弼的那些六科给事中和御史，他把参劾熊廷弼最卖力的广东道御史冯三元、给事中魏应嘉、御史张修德三人贬职，而始作俑者吏部给事中姚宗文、兵部主事刘国缙直接罢官，另外一些涉事官员也受到了相应的处罚。

被升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依旧经略辽东的熊廷弼从湖广江夏老家回到北京城后，原来不容人的他，经过此次挫折脾气收敛许多，回京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冯三元、姚宗文等因为弹劾他而被贬的官员求情。至于刘国缙，在熊廷弼向朝廷请命，将天津、登莱等卫纳入辽东经略的麾下后，他保举与他仇隙很深的刘国缙为登莱招练副使，化解了两人之间仇怨，这些举动使他与朝中许多有仇隙的官员的关系得到缓解。

按下葫芦浮起瓢，平息了朝中的敌对情绪，但他摆弄不动现任辽东巡抚王化贞。实权在握、好大喜功而又无能的巡抚王化贞，有一套自己“画地分守”对敌的方略。他提出以西平、镇武、柳河、盘山等军堡为支点，派兵固守，挡住努尔哈赤前进的步伐，然后根据战况发展，派出生力军两面夹击，可一战解决问题。他还声称，只要有六万精锐，即可击败后金人。

熊廷弼当即否决了王化贞的计划，并一阵见血地指出，这是一个分散兵力易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傻瓜计划。但是此时的熊廷弼再也不是一年前的经略大人，他说出的话语如羽毛落入水中连一点涟漪都未荡起。现在他能控制的兵力不过是从京营带来的五千人，辽东十四万大军都在王化贞手里，根本不听熊廷弼的节制。

这个王化贞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以户部主事驻守广宁城，前些年挡住了蒙古炒花部的侵扰，在沈阳、辽阳失陷的风雨飘摇之日以老弱病残保住了广宁，风头一时无两，天启皇帝因此提升他为辽东巡抚。他的授业恩师是当时的内阁首辅叶向高，并且他的方案也得到了兵部尚书张鹤鸣的支持，熊廷弼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