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轮转 第十一节 天鼓（1 / 2）

秦羽来不及躲闪，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埋下头去，把手臂抬起来护住了头顶，“难道又要死了吗？”这个想法在心底一闪而过。

“嘭！”

但想象中再次死亡的剧情并没有如此展开，秦羽只听到一声碰撞的巨响，他抬起头来，面前已无黑翼怪物的身影，向右一转头，却见一辆黄色出租车顶着那蝙蝠一样的怪物飞出老远。在秦羽身后的杨礼却是看得真切，那黑翼的怪物从天而降，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突然自道路左侧满速逆行回来，隔着老远就在狂摁喇叭，黑翼怪物被分了神，却是没距离再从俯冲中拔高身姿，它转头看去的下一秒，就被高速行驶的出租车撞上身体，二者一并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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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内，王铁山卯足了吃奶的劲儿踩死了油门，作为一名多年跑出租的老司机，他早已对自己爱车的车况了若指掌，屁股坐在驾驶室内，就好似空间站之间的对接，整个车身在这一时间都变成了他身体的延申。就好似蝙蝠可以通过超声波感应身边的环境一般，仅仅从身下车辆抖动的情况，他就能知道自己车子哪里的状况不好，这便是人车合一的至高境界。

而此刻自己的爱车、陪自己奋战十三年的老伙计正在剧烈颤抖着，防滑纹早已不明显的老化车胎在地面高速摩擦着发出呜咽，黑翼怪物只被推出了五米左右，便用锋利的刃腿插入地面减缓去势，而此刻稳住身形的它更好似适应了这辆黄色捷达全部的马力，仍由后驱的两个车胎在地面旋转着都磨起了白烟，却是再纹丝不动了。

车子已经到极限了，王铁山感觉到了。老伙计的每一次抖动都在将车身上的一切情况迅速的反馈给他，而随着抖动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恍惚间王铁山就好似直接看到了发动机上的圆形活塞在气缸中猛烈进行着的往复直线运动，引擎的高速转动带来的燃烧压力快要按捺不住，发动机内飙升的温度不仅仅体现在仪表盘上，更是直接体现在红透了的引擎管道上：

“要爆缸了。”

念头只是在心底刚刚升起，出租车的抖动就已经来到了最高峰——

“轰！”

膨胀的活塞终于卡在了气缸中无法再行运动，只是痛苦的吐出最后一口热气。随着这一声轰鸣，发动机已然被击穿。经历了这一夜的苦痛折磨后，跟了王铁山十三年的老伙计终于再顶不下去了，按十五年的报废年限来说，十三岁的高龄已经相当于是车中的古稀之年了，老捷达将自己最后的波纹传递给了王铁山，用机械生命最后的一次燃烧拯救了秦羽的性命，而后终于是迎来了自己故事的落幕。

可来不及为老伙计而感到悲痛，随着发动机的损毁，车子便再无动力压制身下的黑翼怪物，王铁山隔着车窗惊恐的看着车头处——

一点银芒闪动，黑翼怪物用来挡住车身的翅膀缓缓降下，露出了后面狰狞的头颅，怪物狭长的瞳仁收缩简直就快要收成一抹金色的细丝，仅一瞬就锁定住了慌神的王铁山。

“不妙！”

内心发毛的感觉就好像大坝泄洪而出的水患，王铁山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解开了安全带，拉开了车门，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哪怕只有一只手可用，他的动作也麻利到将整个过程压缩在了几秒之内。

待到他滚落在地，只觉狂风大作，整个人竟不受控制的贴着地面滑了出去，头顶一黑再一亮，却是那黑翼怪物鼓动巨翼，一振之下竟然将车子整个掀飞出去！黄色的出租车在空中飞出三米来远，狠狠的砸落在桥边的护栏上，溅起碎石纷飞，却是死死嵌入了其中，只有爆缸的发动机和磨损的轮胎还在向外冒着黑白两色的烟雾，空气中满是汽油和烧焦的橡胶味道。

黑翼怪物将插入地面的刃腿拔出，重新站正了姿态，此刻这怪物却是紧闭双眼，将翼展八米的双翅完全舒展开来，王铁山倒在地面，双脚在地面来回推着让自己后退，他的拖鞋早已不翼而飞，此时双脚在满是碎石的泊油路面搓得生疼，可他已顾不上这许多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第二只怪物，黑翼怪物遮天蔽日的体态已经完全将他的心神震慑。

在胸口处，点点幽蓝的纹路从怪物暗蓝色的光滑羽毛下浮现出来，这纹路就好似电路板上的电路，又好似某种奇特的图腾，随着阵阵脉冲愈来愈亮，延伸到怪物的躯干与身体的各处，最终，所有的纹路都在怪物头顶尖锐的的银角处聚集，映得这长长的银角表面流光滚滚犹如实质。

“它这也是在蓄力！”

杨礼看着这一幕，猛然暴呵出声！此前第一只怪物正是这样激发体表纹路，而后使出能量爆炸的手段，此刻第二只怪物再度展现类似的能力，杨礼一眼便认了出来。

不消片刻，最后一丝纹路终于连通银角，一股威压从遍体布满光线纹路的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突然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且凝重了起来。怪物缓缓睁开了眼睛，瞳仁处金色的丝线此刻已经布满了整个墨绿色的眼球，眼神里满是怨毒，它必将给予眼前胆敢撞伤它的恶人以最极致的毁灭。

有“嘶~~~嘶~~~~”的细小声音钻入三人的耳朵。

秦羽从侧面看得分明，那声音从怪物的嘴角传来，却是快速吸入的空气高速摩擦发出的响动，秦羽甚至能看到如实质般流动的气流，这怪物正在快速的进气！随着怪物的胸口越来越鼓，片刻便到达了极点。场面突然暗了下来，却不知天上何时已经聚来滚滚乌云，将月亮一举遮蔽。

下一霎，怪物对着王铁山骤然张口，同时爆发出了尖锐的鸣叫——

“戾！！！！！”

“砰——！！！”

伴随着怪物的鸣叫，天空中竟然同时响起炸雷，在这骤然爆发出的雷霆声响下，一道白亮粗大的银练落将下来，那是一道水桶般粗细的闪电！这闪电狠狠的击打在怪物的银角之上，却仅做了片刻停留，怪物纳着这闪电，头顶银角电光四射，照得桥面一如白日，它全身的肌肉紧绷，浑身羽毛倒竖，没有羽毛遮蔽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见它粗大的血管仿佛要炸出身体，肌肉纤维丝丝毕现！但见怪物乍一俯身，那闪电旋又从怪物对准王铁山位置的银角激射而出！

“咔哒”一声，眼见王铁山将暴毙当场，秦羽的胫骨不受控制的拧动，他感到自己身上最后一块碎裂的骨头终于回复到了原位，他也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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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激射，雪亮的闪电划破夜空，光辉映满整个天边一如白昼。

自古以来，天雷的力量就被世人所讴歌。这是人们在自然界中除却山崩海啸这样改天换地的灾害外，所能见到的最具有破坏力和杀伤力的一种自然之力。它自天上而生，不为人的意志所改变，亦不得为人所妄图掌控，闪电以势不可当的姿态撕开天空仅需刹那的功夫，而刹那里闪动的电光又如煌煌神火足以照亮世间所有的阴暗角落。在这样的伟力之下，不论是凡夫俗子还是九五至尊，不论是肉体凡胎还是妖魔鬼怪，都将伴随响彻天地的轰鸣，迎来一视同仁的唯一结局——那便是归于消灭。

这是超脱尘世的上天之力，因此雷声亦被唤作“天鼓”。

即使是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人们逐渐认识到闪电并非什么雷尊降下的神旨，而是云层在地磁运动中产生的电压运输着电子的移动过程，但这瞬时温度高达一万七千度到二万八千度左右、瞬时能量峰值高达10亿焦耳的能量，依然是不为人力所能任意挟持的天地伟力。

而此刻，这股天地伟力被那黑翼怪物召唤而来，水桶粗的闪电伴随着响彻天地的轰鸣，从怪物的银角上折射而出，带着雷尊之怒涌向敌人。闪电自天上落下，耀眼的光芒几乎把一旁的杨礼刺瞎，他的眼睛在雷霆劈下的一刻就不受控制的紧闭，根本不容直视，可隔着眼皮这电光仍刺得他眼睛泪流不止。片刻后，杨礼又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跟着冲击波就已传来，狂风刮得杨礼脸上生疼，周遭似有乱石在身边飞落。

过了一会儿杨礼艰难的睁开泪眼模糊的双眼，勉强见到四周尘土飞扬，火光跃动，而原本王铁山所在的地面此时深深的裂开了一道长达十余米的口子，前端消失在烟尘里，肉眼可见的范围里却哪里还有王铁山的影子？空气中的汽油味和橡胶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合着泥土的咸腥中又带有一丝清新的味道。这是闪电将空气中的氧分子转化为臭氧（3O₂=通电=2O₃），又将夜晚桥面潮湿空气中的水汽电解为氧气和氢气的味道。

杨礼用力的眨了眨眼，将眼中被闪电所耀出来的光斑消掉。再次观察，看到桥边围栏上的黄色出租车已经爆炸，现在正在冒出滚滚的浓烟，刚才的爆响正是它传来的，杨礼身边四溅的也正是它的残骸，落在地上仍自顾燃烧。

却是闪电经过之时，高温点燃了此前出租车破碎的油箱逸散在空气中的汽油，火焰倒卷下将油箱里残存的汽油点燃，在油箱里因氧气不充足而形成的不完全燃烧状态导致了这场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