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7(2 / 2)

晏清扶着杜若儿顺着坡半走半滑行往下,她需要赶紧下山,才能尽快找人来寻姑娘。

辛子期在苏忘忧离开之前便问过她何时回来,打算寻个好的时机将暖玉送出去。第二日一早便让阿迟在城门口等,却迟迟未等到人。

直到正午时分,依然没有消息,辛子期有些不安,苏忘忧向来是个很守时的人,让阿迟出去打听,阿迟很快便带回了消息,说陈青的女儿陈沐柔回了,只说苏姑娘昨夜不知何时就离了无方寺。又与辛子期说了昨日无方寺内杜若儿失踪的消息。

听到杜若儿失踪,辛子期眉头轻皱,“严屿也没回?”虽是问话语气却也颇为肯定。见阿迟点头,辛子期捏了捏眉心,“让阿润多带人沿路去找苏忘忧。”阿迟领了命出去。

不久之后,阿迟来报,“晏清独自回来了,挹春方才带了不少人出去,没有苏姑娘的消息。”

辛子期有些坐不住,去寻了晏清。

晏清也焦急不安,却记得苏忘忧说过的话,回来之后详细与挹春说了失散的位置后便没再出去。

辛子期到的很快,晏清还没来得及打理自己,极为狼狈,衣裳破了几处大洞,头发乱糟糟的,手臂上多处细小的划痕,看着平安回来的晏清如此狼狈,辛子期一时不敢想象苏忘忧现在是个什么境况。

晏清将自己与苏忘忧发生的事大致又与辛子期复述了一遍,却只字未提杜若儿,苏忘忧虽没特地交代不要告知她人,但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辛子期在苏忘忧跌落的那个断崖边站定,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眼底隐含着愠怒。

马蹄与车轮印记在断崖上消失,压折的草清晰的痕迹,凌乱的脚步,以及那截被砍断的藤蔓还在岸上,清晰可见的几处刀剑痕迹。

阿润先前施展轻功下了断崖,没有发现苏忘忧的身影,发现了嵌在崖壁的木簪,木簪受了力道在崖壁划出一道竖痕断裂只剩半截,再往下半寸位置,嵌着另一半,钗尾有不少血迹,应当是用这木钗来减缓下坠速度,后半边钗未坠下至少说明当时身子是稳住了,不知为何最后还是坠了崖。

阿润将崖壁的两截断钗交到辛子期的手上,辛子期一眼便认出那是苏忘忧的。

那是藜藿送给苏忘忧的,本打算作生辰礼物,藜藿亲自选材、雕篆、打磨...钗末还留了一个小洞,本来打算嵌一颗珍珠,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摄政王府被灭门那日事发突然,先前并未听过任何风声,满府人只若往常一般按时入眠,夜深人静时,一大批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涌进了王府,趁所有人不备时对府内众人下了手,刀刀致命,那夜,一半人直接死在了睡梦里。

也有人听见动静,起了戒备,与黑衣人交了手,藜藿便是其一,他察觉外面不对,闪身躲到了一边,黑衣人进门直入床铺,对着空床砍了几刀,藜藿取了自己的剑便与黑衣人打斗了起来。

满府兵士与男丁并非不能与黑衣人一战,只是那群黑衣人捉了女眷幼童,聚集在了院子里威胁,原想着可以以女人们逼迫众人束手就擒,就在王府人要放下手中刀剑时,府内女人却贞烈,纷纷就着刺客手中的刀自缢了,包括当时已身怀六甲的藜藿出嫁多年的长姐,她原只是归宁回王府小住,却也平白受了那无妄之灾。摄政王府令,不愧于天地,不受制于恶人。

原先准备束手就擒的众人奋起,与黑衣人激战,奈何寡不敌众,只余满府成河之鲜红。

藜藿那时也以为,此番是必死之局。虽然心中更多愤懑与不甘,满府幼女与稚童何辜,竟至遭此劫难。

藜藿倒下时,看着满院曾言笑晏晏而今却了无生气的家人、朋友及朝夕相处的伙伴,眼角不自觉流出一行血泪。若此次能活,有朝一日,定教这做局之人付出代价,定报这摄政王府满门血海深仇。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安静的院子传来嘤嘤抽泣的声音,那声音隐忍着,细弱蚊蝇,却足以在这死寂的夜唤醒尚存一丝气息的藜藿。

藜藿被其他尸体压着动弹不得,透过缝隙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颤巍巍的在院中走走停停,似是在探人的鼻息。

一直温润的小手覆在藜藿的鼻下,察觉到有呼吸,来人似是不可置信,又拔了自己的头发放在藜藿鼻子下确认,直到看到头发真的动了方才惊喜万分,却也不敢发出声音,扒开藜藿身上的尸体,附在藜藿耳边,“世子别怕,忍着点别出声,我带你走。”

后来临行前将这支钗给了她,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见到的,却又这样残缺。

辛子期不自觉将手中的断钗握紧,心下一阵钝痛,止住阿润要扶过来的手,掩饰不住语气中的颤抖“找,去找。”心下虽有不祥预感,却也迟迟说不出那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辛子期恍惚间觉得,自己除了身背血仇,却也总是在追逐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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