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8(1 / 2)

又是漫山遍野春花盛开的季节,苏忘忧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山林里究竟待了多久,只大概是第三次看这漫山的春花烂漫。

那日苏忘忧醒来时便在一户人家,只依稀记得自己跌下断崖时,一双熟悉的眼,入水时自己尽力调整身体姿势避免沉下去,可惜浪过大,也没有合适的漂浮物,便只能屏息顺着被水冲到了下游,后来没多久就感到一阵劲道传来,似乎整个人被什么拦住了去路。下行一路,苏忘忧全身都被乱石撞的生疼,几乎没了气力,只凭着本能抓住拦住自己的东西,思绪回笼,发现那物件竟是一张渔网,应当是附近农家梭织,工艺不精湛,麻绳编织却很结实,苏忘忧借力将头探出水面,却是不敢多动恐又被卷入奔腾向下的浪里,故而无法挪动半分。

也不知泡了多久,苏忘忧还是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的捧着一碗药进来,老人看她醒了,笑的眉目温和,“你醒了,你运气是真的好,若不是连日下雨,我老伴馋鱼,也不会去那边布网,前日去收,还以为能捞条大鱼,没曾想把你捞上来了。”

苏忘忧也知自己运气好,救她的夫妇姓陈,有个儿子名叫陈大柱,少年比苏忘忧看起来还小一些,皮肤黝黑,常年劳作却肌肉却是结实的很,憨厚老实,那日便是他去收鱼,将苏忘忧从水里捞了上来。

村里人烟稀少,过的是自给自足的原始农耕生活,上山打猎下水捕鱼便是这里每个人的必备技能。他们坚信这里是世外桃源之地,只有先知才能自由进出这里。

那位所有人信仰的先知苏忘忧也见过,确实是有几分本事。陈大叔带着苏忘忧初次去拜访的时候,希望先知能送自己出去。

那是位瞎了眼的老媪,苏忘忧初初见她,她从菖蒲上径直起身直直的向苏忘忧走来,那双黑洞洞的眼眶里分明没有眼珠,却像是能看见苏忘忧一样。苏忘忧惊疑,却没有出声,半晌之后,那老媪幽幽开口,却是冲着陈大叔说的“你带了不属于这里的人来。”

陈大叔忙跪下朝老媪磕头,“先知大人恕罪,忘忧不慎误入了这里,想来先知这里寻求离开之法。”又简单说明整件事情,后来那老媪便留了苏忘忧一人。

苏忘忧与老媪面对面坐下,斟酌着究竟怎么称呼,老媪却打断她的思路,”你是有境遇之人,我只想保我的村民平安,我可以帮你指路送你出去,但你出去之后,不得向外界泄露这里半分。“

苏忘忧点头应了,陈大叔一家是苏忘忧的救命恩人,自己没理由以德报怨。

只是后来老媪说的却并未苏忘忧想象的那般。

老媪说起了这村子的来源,千百年前,此处是一处处村落,风景优美,土地肥沃,后有一位高人途径此处,看中了这里的风水,上达了天听,龙椅上的那位便将此处定为他百年之后长眠之地,后来便在这附近一处山里大兴了土木,人们只当朝廷终于看见了这弹丸小地,打算建设一番。

只是这墓地还没修完,战乱便起了,一时间外面百姓流离失所,那时倒是还未波及此处。只是上面那位突然就薨了,群雄逐鹿战便大起,附近村庄很多年轻人也上了战场,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位高人竟是当朝丞相,也是皇权的忠实拥护者,为了避免已逝先皇被打扰,便在此处设了一个阵法,此后这里便不入不出,成了一方活死人墓。

也因为战乱村中只剩些老弱妇孺,便有人提出躲在这里避祸的念头,这一避就到了现在,只是不同村落之间通婚,难免便有了近亲生下不健康的孩子,千百年来到现在,这一片便只剩下这一处村落了。

老媪这一门,是被世代选中的先知,能通岐黄,卜吉凶,上一任老先知离世时,下一任必须自剜双目,以示留下的决心,并守着这活死人墓的秘密。

这阵有一个契机,那便是先知们知道的生门,每年夏至日,雨后天晴会有一道彩虹,彩虹尽头便是阵法之眼,通过那眼,便能到一处迷宫,出了那迷宫,便是外面。

苏忘忧之所以一等便是三年,因为前两年夏至日都滴雨未落。这三年也不是没有收获,他跟着陈大柱四处打猎,身体倒是灵活康健了许多。这几年,确实从未有外人来过,动物野兽们似乎不受这阵法所困,倒是来去自如。这里很多地方,人到不了,动物却可以,苏忘忧还到过自己被发现时的那河区,上游处处乱石岩壁,没有可以落脚之处,下游有一处天堑,更是绝路一条,如果当初顺流直下这处天堑,只怕早已粉身碎骨。

苏忘忧才知,这高人确有高处,自己怕是只能循着那阵眼出去。

与苏忘忧朝夕相处的还有一位女子,她是现任先知的孙女,叫阿蛮。阿蛮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身上环佩叮铃,日日好奇外面的世界,经常来寻苏忘忧打听,她说她已满了十五岁,若是十八岁之前能从阵眼出去,便不必困在这先知的命运里了,她说这些时,眼里皆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苏忘忧便问她,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吗?她不直接搭话,又聊起这里人贫穷原始的生活。苏忘忧想她可能只是对外界先进些的农耕捕猎方式有些好奇,想学习教给大家。只是任何工具的使用,都需要配备强劲有力的体魄,而这里,什么都是落后的,先知懂得岐黄也多是一些民间偏方,那些占卜术除了预知天气也没什么作用。疾病加各种意外,村里剩下的几乎都是一些老人,青年轻人都没几个。这些人被困在这里,活死人墓成为全死人墓,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些话苏忘忧没对阿蛮说过,毕竟是先知一族,她们心中应该早有预料。

明日便是夏至,苏忘忧照常在山坡上放牛顺便等大柱打猎回家一起吃饭,百无聊赖的嘴里衔着狗尾巴草躺着晒太阳,这样的日子轻松惬意。老黄牛在身边安静的吃草,苏忘忧想起小时候说的笑话,不好好读书以后回去放牛,数学不好就放一头也不怕丢了。

如今倒真过上了这样只放一头牛的神仙日子。

老远就听到一阵环佩叮铃,苏忘忧知道,是阿蛮来了。

小姑娘侧躺在苏忘忧身边,眨巴着眼睛看她。“我听阿婆说,今年夏天不会热,明日会有雨,你真想好出去了吗,如果外面的世界跟你来时不一样,你适应不了可再回不来了。

苏忘忧也想过这个问题,三年,外面的世界说不上有多大变化,自己从前的周围定是天翻地覆了,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说现在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自己也终究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苏忘忧如实说,“外面有人在等我,我的两个丫鬟都是死心眼,她们找不到我会一直找的。”

阿蛮又问,“你在外面有丫鬟?你是什么大家的小姐吗?”苏忘忧笑着接话,“不是,我只是个商人。”“商人?是什么?“阿蛮并不理解这个词。苏忘忧便对她解释了一番,阿蛮恍然,“那你就是很有钱。”苏忘忧点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两人又聊了许多苏忘忧从前的事,直到日落西斜。

大柱在森林方向老远便朝着苏忘忧挥手“姐,我回来了。”苏忘忧闻声起身,与阿蛮一起迎了上去。

大柱看到阿蛮,忙屈身行礼,“参见圣女,”阿蛮摆手示意不用多礼,大柱挠头傻呵呵的笑,又举起手中提着的两只兔子,“今日我猎到了兔子,晚上回去吃兔肉,圣女若不嫌弃,也可以一起来吃。”

阿蛮笑笑点头应了,苏忘忧接过大柱手里的兔子,大柱便去赶牛,三人一同说说笑笑回了家。

陈大叔夫妇两人早已温了饭在锅里,每年夏至前一日,一家人都会好好吃饭算做给苏忘忧的践行。虽然前几次苏忘忧最终都没走成。

加了新炒的兔肉,几人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开开心心的吃着饭。很快外面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阿蛮起身离开的时候,给了苏忘忧一个大大的拥抱,祝她明日一路顺利。

叫大柱拿伞送她,大柱爽快应了,还说顺路去拿之前路边布下的几处陷阱看有没有收获。

苏忘忧也没多想,靠着陈婆婆的肩膀便与他们招呼说话,叮嘱她要好好保重身体,家里的东西不要舍不得用,好好生活,安逸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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