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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逗一逗小媳妇,没想着真把小媳妇惹生气,方应看把人揽在怀里,伸手摸了摸肚子说:“我错了,看在咱们闺女的份上,你就饶过我吧。”
苏嫣说:“不饶你。你肯定早就发现了,故意这时候等着我,用话来怼我。”
“我哪有这份心思。”方应看说:“要是有,我的心思也都在你身上,哪里会放在一件衣服上,你说是不是?”
苏嫣还是不做声。
方应看拿出杀手锏道:“我看你不原谅我也不成了。”
苏嫣闷闷地说:“为什么?”
方应看说:“你要是不原谅我,以后咱闺女的尿片都得你自己搓。”
苏嫣拿手捶了他几下,两人闹着闹着又笑了。
后面几天,苏嫣严格按照方应看说的时间给他们做四件套。正正好好在吃酒的前一天做好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依旧是黄沙滚滚的天。
苏嫣穿着掐腰的藏蓝色干部服,脚下踩着坡跟黑皮鞋,走起路来“咚咚”作响,像是脚后跟按上了个马蹄子。
好在出了家就是水泥路,不用再在木板上踩。
她的两条麻花辫盘在脑后,外头风沙太大,她用小手帕遮挡住口鼻还不行,最后只能再用天青色的纱巾把头脸蒙起来。
透过纱巾,方应看可以看到小媳妇的漂亮小脸蛋,挺有朦胧美。
他骑着侉子,戴着墨镜。
要是戴口罩就有些闷得慌,方应看也拿了条方格的手帕把口鼻挡住。
苏嫣坐在斗里直笑:“你这不想是去吃酒席,像是过去打仗的。怎么气势汹汹的样子。”
方应看拧着油门,往前面拐了个弯说:“风沙太大,只能板着张脸。再吹下去,我的墨镜都要成磨砂的了。”
苏嫣抱着四件套“咯咯”直笑,他们一起走到半路上还遇到走路过去的赵楚江,顺带着把他捎了过去。
好歹前头的筒子楼是天井形状,赵翠兰和黄卫党在天井下面摆了五桌,倒是没什么风沙。上方还有斜斜的太阳照下来,偶尔还能有点穿堂风。
五桌里头几乎都是农场和机械班的同事,还有石婆婆、方大爷,还有特意从张家村过来的吕叔、李海平他们两家。
苏嫣从侉子上下来,方应看虚虚地扶着她的腰往前走。
筒子楼外头,有晾晒衣服的杆子,方应看带着她绕了两步。前头就是筒子楼,左侧是公共水槽。
苏嫣走到附近,看到过来拿着水桶排队打水的人有很多。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闪了一下就躲进队伍里了。
赵楚江在后头说:“八成又是从后面旧筒子楼过来蹭水的,他们那边就三个水管不够用,一到夏天脏的臭的简直下不去脚。”
苏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个铁门,视线内,的确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提着水桶穿梭着。
他们仨往前面走,陡然间有个妇女从铁门那边冲出来,跑到排队打水的人群里,抓住一位妇女就开始打。
“你个长着三只手的东西,也不知道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又偷到姑奶奶的头上来了!呸!姑奶奶活不下去,你也别想活下去,你给我去死!”
挨打的妇女一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捂着肚子,发出呼救声:“不是我,真不是我!救命!这次真不是我偷的!”
“呸!”打人的妇女不顾其他人拉架,往挨打的妇女身上啐了一口说:“上次偷苞米面的时候你也死鸭子嘴硬说不是你偷的,你这次还说不是你偷的?!你男人在挖井队成了残废,油田领导好心好意让你们继续住在这里,你们两口子怎么一点脸不要?偷到老娘头上来了?!看我不把你剥光了示众!”
方应看先把苏嫣拉到自己身后,呵斥了一声:“住手,她是孕妇!”
“孕妇怎么了?她怀的也是个贱种!都不是他男人的孩子!”
打人的妇女不认识方应看,她叉着腰气喘吁吁的往脖子脸上抹了一把汗,指着地上依旧抱着头的妇女说:“她就是个臭不要脸的三只手!是个死破鞋!我抓她好几次了,怎么就不能打了?我打不死她!”
挨打的妇女背对着方应看和苏嫣,勉强跪坐在地上。她的头发被乱七八糟的拽着,双手抱着肚子,看样子应该有六七月份了。
她嘴巴里一个劲儿地求饶,只是拉架的人少,看热闹的人多。
不知为什么,她拼命挡住自己的脸,哪怕被拽着头发她也不回头。
赵楚江没等方应看上前阻拦,先说道:“人多,你守着小苏,我去拉开她们。”
“好。”方应看低头看了苏嫣一眼说:“我把你先送进去?”
苏嫣回头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妇女,她单手挡在肚子前说:“好。”
没等他们走到天井那边,筒子楼的楼长已经带着人跑了出来,嘴上骂骂咧咧地说:“看你们可怜才把铁门打开让你们打水,又给老子找事,都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许你们进来打水了!”
方应看拍拍苏嫣的肩膀,苏嫣低下头迈过石门槛都进天井里。
难怪里头半天没有人出来,天井下面坐满了人,都在说笑着。
苏嫣一眼看到赵翠兰,她穿着工人服,胸口的兜前别着一个“新娘”。黄卫党在另外一边,正在给人家端茶,胸口的兜前面别着一个“新郎”。
天井比想象的要大,摆下五桌绰绰有余。在旁边还用三四个炉子搭着大铁锅,热火朝天的炒菜,一排喜气洋洋的样子。
天井下面还有不少过来恭喜黄卫党的人,恭喜完黄卫党,又到赵翠兰面前恭喜。赵翠兰满脸的笑意,喊着小燕,让她给大家抓糖吃。
小燕今天穿了件新短袖衬衫,下面穿着百褶裙,跑跑跳跳好快活。
“看来他们跟这边的邻居相处的不错。”苏嫣低声说:“倒是比老筒子楼那边的人看起来和气。”
方应看笑着说:“这是当然的,一般人还分不到这边的大开间呢。你先过去跟他们说说话,把贺礼给他们,我出去看看。”
苏嫣不在意外头的一个小插曲,那个孕妇说来可怜,但是怀着孩子盗窃,的确可恶。
她点点头,穿过搬好的桌子,往赵翠兰那边走。
小燕先发现苏嫣来了,抓了一大把糖,蹦蹦跳跳的往她兜里揣。
苏嫣走到赵翠兰面前把四件套给了她,又给了一个红包。
赵翠兰死活不要:“有贺礼就够了,我哪里还能要你的钱。从前你妈在村子里没少照顾我们,我欠你们的太多了,红包你自己收好,我绝对不要。”
苏嫣没办法,只好把红包塞了回去。
苏嫣往后头看到正在帮忙做饭的自家妈,笑嘻嘻地说:“累不累?我帮你啊?”
蹲在地上洗菜的小碗抬起头,喊道:“你老实坐着去!”
苏嫣水汪汪的眼睛一瞪:“我就不!”
赵翠兰接过陈玉蓉新炒出来的菜,一手端着一盘往酒席上送。苏嫣见了,也想伸手拿盘子,陈玉蓉笑着递给她说:“你慢点,没工夫再炒一遍了。”
苏嫣说:“怎么端个盘子还信不过我了。”
苏智在外头借了四张椅子,一手抓着两把椅子的靠背,往天井里头走来,见苏嫣来了,问她:“你见到外头有人打架没?有个女的好彪悍,把偷东西的衣服都给撕了。”
苏嫣把盘子放下,惊愕地说:“不是有人过去拦了么?”
苏智也把椅子放下摆好,说:“那位大妈嗷呜一嗓子就扑上去了,谁都拦不住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
苏嫣在外头听了一耳朵,不光是偷东西,孕妇怀里的孩子应该也不是现在残废了的丈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