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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换成北方女同志,恐怕一跺脚,一个大嘴巴子就招呼上来了。

方应看抿唇轻笑着说:“可能...比你更好看点,她眼睛大、鼻子翘、樱桃小嘴说出来的话也比你甜软。倒是不知道你盯着别的男同志看,你对象会不会生气?”

苏嫣“呵”地笑了,她把镰刀放在腿边撑着,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他比你高、比你壮,样貌清俊不油腻、工作好、性格好,又不会尾随人,哪哪都比你好,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比我好的人还没出生。”

方应看王婆卖瓜地说:“我身体棒、有头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出门能盖房子扛口袋,一人顶一头大黄牛。回家能洗衣服做饭带孩子,还能早早暖炕头。...要我说,你对象让你抛头露面卖大米,哪里能比得上我会疼人?”

苏嫣怔愣了一下:“你别光耍嘴皮子,我才不信你。”

方应看见小姑娘落於下风,乘胜追击道:“我不用你信,我媳妇信就成。”

苏嫣说:“你不是说对象么,怎么又成了媳妇?”

方应看说:“我这么一个知书达理、贤惠大方的好同志,除非她傻,不然不可能不要我。”

苏嫣被刺激的哑口无言。

万万没想到,人的皮囊与思想能分化成两级。

明明是气质不俗、五官如刀刻出来的俊朗男人,要是现在拿根绣花针出来,苏嫣也不觉得奇怪了。

她把镰刀往墙上敲了敲,粗声粗气地在方应看面前比划了一下说:“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让你跟我做姐妹!”

这么凶残?

方应看缩了下腿,让了一步问:“下个月咱们还约么?”

他说的是卖大米的事,但苏嫣听起来觉得很容易让人想歪。她气吼吼地说:“每斤涨五分钱,爱要不要!”

方应看砸吧砸吧嘴,小姑娘长得文文弱弱,脾气还挺火爆哈,送她个小名叫小嗷嗷吧。

小嗷嗷走了两步...不是,是苏嫣走了两步,感觉耳后有风。她猛地驻足回头,方应看一个急刹车。

苏嫣挥了挥镰刀,冷着脸说:“你还有什么事?姑奶奶我忙得很,没时间跟你玩闹。”

方应看认真地说:“你说的上海牌的香皂没唬我吧?回头我给我媳妇弄两块。”

苏嫣瞪了他一眼说:“最好是给你媳妇,不是你自己偷摸用了。”

方应看多加给柜台里的男同志两角钱,他多跟他妈唠几句电话。

“人家姑娘很优秀,就是成分不好。但是为人老实憨厚,不会因为你长年累月在外面干活,给我生个异性孙子。”

“话不能这样说,这种事绝对不会在我身上发生,而且,”方应看说:“你怎么还重男轻女上了,生男生女都一样,要是给你生个孙女——”

他妈邓灿在电话那边提高声调说:“一样个屁,要是给我生个孙女,你们老方家的祖坟冒青烟了!一代代全是野小子,我做梦都想要个香香软软的胖孙女!”

“得,我小看你的思想境界了。”方应看被他妈逼婚的不行,最后松口说:“我答应招工结束,跟她见上一面。”

邓灿不为所动,这些年他推脱的话术她见识多了。直接跟方应看说:“我已经替你答应女方了。只要人家看得上你,咱们就没问题。”

方应看无语地说:“邓灿灿同志,好歹你儿子也是个副总场长,手下管着七八万人。你怎么还包办婚姻了?刚夸完你,怎么思想就落后了?”

“少给我来这套。”邓灿说:“你们那所破油田,除了大还有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招工,我已经问了女方,等对方有时间你就过去给我相亲去。这次别想找小周替你去,不然我亲自过来压着你去。”

方应看叹口气摇摇头说:“行吧,对方是哪里人?”

邓灿见他终于投降就说:“离你们油田不远,是北沙镇人。”

“北沙镇?”方应看这才反应过来,邓灿同志估计还以为他在油田打的电话。他不好说现在就在北沙镇,邓灿要是知道肯定会强行要他去跟那位女同志相亲。

啧,强扭的瓜不甜。

方应看眼前忽然闪过今天小姑娘的甜甜笑容,他掩饰地咳嗽一声说:“要是对方不答应,咱们也别勉强。”

听出方应看要挂掉电话,邓灿说:“要是有姓苏的同志找你,记得接电话。”

原来对方姓苏。

姓氏倒是很好听。

方应看挂掉电话,回到楼上房间里把这次招工的名单拿出来。他的确想成家,但也没功夫成家。

石油岛上物资匮乏,愿意真跟他过去过日子的太少。找个条件不好歪着脖子凸着眼珠子的委屈了他自己,找个条件好娇气漂亮的委屈了人家。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到了二十七岁,等过完年他就二十八了。面对邓灿灿同志的猛烈输出,他的生存压力越来越大。

要是不成,过年就不回去了。省的大家都过不好年。

方应看叹口气,摊开这次北沙镇招工信息仔细看了看。

门外,周桂喜买了盒饭,用铝饭盒提溜着送到这里。

他坐在床头柜上,方应看坐在床边,俩人一边看名单信息,一边估摸着到了单位要分配到什么岗位上去。

“小喜子。”方应看本身就是部队出身问:“这次还是退伍军人优先么?”

“必须的呀,咱们什么地方。”周桂喜说完又小声说:“有几个情况特殊,对接过来的。”

这种事不足为奇,总会有些关系要应付。到底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油田,四面八方的狼都盯着呢。

方应看云淡风轻地说:“调令我待会签发,让这帮人这周内上岛。等到上手也就到冬天。我打算今年早点封岛,免得跟去年一样,溜进去太多偷油的耗子。”

他把名单翻了一页说:“不错,这有个化学专业的高材生,回头咱们考考他,要是本事没忘光就送到老陈那边。”

接着又翻了几页:“这个原来在卫生所当过医生的,肯定要留在咱们的卫生所。我看看,擅长...妇科?”

方应看气笑了,把资料扔到周桂喜的身上:“这就是你们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咱们石油队伍里九成都是糙老爷们,就算有女同志,原来配备的医务工作者也够了。”

周桂喜挠挠寸头,五大三粗的一个人生出一丝委屈:“咱们油田虽然大,但是条件的确太艰苦。前面几批老人,都是响应国家号召去的。现在有本事的新人都往部队、政府里面钻,咱们这里难啊。”

“难个屁。”方应看不管这一套,直截了当地说:“咱们实习工比外面一级工工资待遇都好,招不到人就是办公室那帮人没用心,只想着把家族连带的亲戚们都弄到油田去。”

他果断地说:“等我回去,把办公室的那帮人好好整治整治。县里镇市里招不到人,就往全国范围的招。就守着一亩三分地能有好么?这批北沙镇的就是最后一批,后面全部不要,明年我亲自监督招工进程。”

有些话方应看不好直说,老场长半退不退,油田的一摊子全撂在他肩膀上。

他年纪轻,又是部队转业空降下来的干部。不服气的人需要他周旋权衡。但周旋权衡不代表着他怕事,不把拳头露出来,总会有些小人得寸进尺。

看到方应看是真动肝火了,周桂喜咽了咽吐沫,翻看着这一批二十位新同事。

翻着翻着,他“欸”了声,他指着一页个人信息说:“张怀井?这人不就是咱们今天削的那人么?嘿哟,兜兜转转地又到咱们手上了,早知道是这么个品行,就不转他的个人档案。”

方应看烦不胜烦,问清楚张怀井是因为父亲工伤得到的工作机会,说了句:“扔到挖井队,我看他每天累死累活还打不打别人的主意。要是再打,直接开除。”

他三两口把饭吃完,还得签发调令给这帮人,拿着调令他们好开介绍信上岛。

周桂喜把饭盒扣上,一抹嘴说:“那咱们冬天口粮怎么办?你弄的那几袋大米还有我收的粗粮也不够吃啊。”

本来这活不用方应看干。

可某位领导觉得石油工人们跟北沙镇的老百姓一样,吃地瓜土豆就行,根本不需要其他的粗粮,就克扣着上半年的其他口粮不给。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么?

方应看也是个硬茬子。

我为国家献石油,居然敢不给石油工人饱饭吃?

那咱们就较劲试试。

实际上他也知道,对方就是欺负他年轻,看他担不担的了事,若是担不住,趁早滚蛋,把副总场长的位置让给自己家的亲属。

方应看心里有气,面上还是个笑脸狐狸,跟上面的人权衡推拉,私下却张罗靠谱的主粮渠道。这也就有了去黑市打探粮食源头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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