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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纸牌真令人上瘾，连萧三娘如此自律的人都连玩好几个下午。
萧懿有时心生愧疚，自己有点像狐朋狗友，会不会带坏小朋友啊？但愧疚来得快去得也快。
“炸！”萧懿飞快把手中的四张牌扔出去，眉毛一挑神色得意，“三姊，我们赢了！快给阿瑜画大花脸。”
“啊！你们俩欺负人！”萧瑜顶着笔墨浓重、看不清肤色的圆脸，忿忿不平地控诉姐姐们。
“是你争着抢着要当庄家的，我还好意提醒你呢。”萧三娘掩嘴笑，“可不能胡乱赖我们啊。”
萧瑜双拳难抵四手，被两位姐姐逮个正着。
萧懿在她的眼周毫不留情圈画，一只熊猫眼瞬间出现。萧三娘心领神会，照样描补另一只眼。
“哎呦，家里怎么进了只白熊呢？”萧懿勉强维持声音。
一旁隔岸观火的婢子们也都忍不住，噗呲偷笑声此起彼伏。
“不玩了，不玩了。”萧瑜泄气地把牌往外推，老输太没意思。
“即便如此，阿瑜还是最可爱的。”萧懿赶紧找补，生怕人恼羞成怒。
“哼，我本来就可爱，还用说。”萧瑜的不快消散大半，尾巴翘上天。
休战时分正适合来顿下午茶，萧懿在厨灶里提前丢了几颗大芋头，估摸早已煨好。小时候她去外婆家最常干的就是烤红薯，土灶里的木柴烧过劲头后放入红薯，半黑半红的炭火用余热炙烤着红薯，偶尔蹦出的星火带着热烈。啧，现在只有芋头能烤了......
“五姊，真的能吃吗？”萧瑜看盘里黑炭般的三个疙瘩块，面露难色。
极其原始的烹调方式再加上山野村物，平日肯定是上不了萧家餐桌的，有些婢子都未必吃过呢。
萧懿掸去炉灰，鼓气腮帮猛吹，企图让芋头表皮降温。她捏起两根手指，迅速拉扯芋头焦黑的外皮，然后又飞快逃离。一来二去，黑黢黢的椭球渐渐显出白乎乎的原型。
萧懿趁热咬上一口，软软糯糯有一丝丝甜，大抵是芋头的本味，但又夹杂炭火香，蛮有意思的。
萧三娘和萧瑜也学着一样的手法剥开烤芋，小心翼翼地啃个小角。
“有股子香甜，居然还不错。”
一口接着一口，即使再小心，也难免会在嘴边留下碳痕。三人互相望着对方的小花脸，忍俊不禁，全身心松弛下来。
烧茶小炉噗呲冒出火星，氛围烘托到这，萧懿怎么都得来场围炉煮茶吧。不过，吃茶不是重点，烤糍粑才是。
糯米真的是一种神奇的食物，蒸、炸、煮不在话下，怎么做都好吃。在萧懿的家乡，糍粑是一道寿宴席上的必备菜式，在满是芝麻和白糖的碟中滚一圈就变成麻糍，甜滋滋的超级满足。
叔叔伯伯们制作麻糍也很有意思。石缸装上一半的蒸糯米，青壮大汉手持大木槌，高举又落下，强力撞上糯米团发出沉闷的锤击声。另有一人迅速将黏在木槌的糯米扒拉下来，翻折几下等待木槌下一次的撞击。两人配合严丝合缝，倘若累了就另换人接替，配上吆喝声，满满的生活气息。
有时萧懿会突然想念这口甜食，今早便是，真巧，剩的糍粑刚好能烤着吃。
小炉上架着烤网，将冷却变硬的糯米糍平铺其上，此时必须小火不然容易糊。木炭发红，传递飕飕热气，糍粑逐渐焦黄，萧懿翻动小圆饼保障它受热均匀。有个白胖子一角膨胀，鼓起大泡。
“哇！”萧瑜蹲在一边戳戳大白泡，很是惊奇。
火焰噼啪数声，萧懿将烤软烤香的糍粑盛出。她为了口吃的，忍住烫，两手用力掰开金黄的酥皮，漏出糯叽叽的还会拉丝的内里，沾上蜂蜜一口咬下，香脆可口又软软糯糯，喷喷香！
“香甜软糯，配上茶吃正正好。”萧三娘头回看人烤糍团吃，软乎乎甜滋滋，又焦又香，真有意思。
“不能再吃了，难克化的。”萧瑜偷偷伸手再拿糍粑却被萧懿抓个正着，糍粑虽好，不易多吃哦。
萧瑜悻悻缩回手，懒洋洋地斜靠在榻上，“整日拘在屋里头，好没意思。”
萧懿“......”刚才吃的时候你可没说没意思。
“不如——”萧瑜猛然坐起，声音放大，“我们去骊山别业吧。”
萧懿坐上去骊山的马车都还没缓过神，清河公主未免太宠女儿了吧！昨日萧瑜刚提议去骊山别业，今日清河就带着女儿向东驶向秦岭，还带上了她这个小拖油瓶。
短途旅游挺美的，成全萧懿出去看看世界的愿望，她偷掀一角窗帘。远处山峦叠嶂，云雾缭绕，山势逶迤，宛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奔驰在浩瀚原野之上。骊山诶，见证千年历史，又延绵在诗人辞赋中，存在感极强的名山诶。
诸如“恃宠娇多得自由，骊山举火戏诸侯”、“骊山四顾，阿房一炬”、“不向骊山锁宫殿，可知仙去是明皇”之类的，骊山的土特产应该是皇帝与美人的曲折故事吧。
得益于骊山的断层构造，这里的温泉水源源不断冒出，闻名天下已久，李家子弟自然也不会错过。皇家在此建立了汤泉行宫，王爷、公主们也纷纷到此圈地建别业。萧懿没想到穿越异时空，居然能享受到私人温泉御所，啧，挺值当。
“天阴沉沉的，晚些时候会下雪吧。”萧三娘和萧懿同乘一辆马车，远眺观察天色。
萧懿默默期待，泡着温泉，在水雾弥漫中看簌簌雪花漫天而下，感受冰与火的交融，美哉。
听阿叶她们闲聊，长安往年十一月就能见到雪，今年还挺奇怪的，进入腊月还没看到丁点雪花。
车队逐渐接近别业，行驶速度变缓。不一会儿，萧懿眼前出现庞大的建筑群，全都背山面渭，倚骊峰山势而筑。从山上到山脚，挤满楼台馆殿，壮丽巍峨。清河公主的别业在半山腰，前无遮挡，视野很开阔。
仆妇们进进出出忙碌地收拾行李，萧瑜却是一刻都等不了，“阿娘，我想去泡汤。”
清河短途奔波后精力不济，只想歇歇，“阿瑜去找堂姊们吧，阿娘累了。”
“阿娘不舒服吗？”萧瑜仔细观察清河脸色，满目担忧。
“无碍的，你先玩去吧，别泡太久。”清河欣慰女儿还是贴心的，没那么缺心眼。
别业里的温泉池有大有小，有室内有室外。因已近傍晚时分，四处漆黑亦无美景可赏，姐妹三人选择在室内泡水。
池子修成圆形，文石贴面，光洁可照人影，侧边有一沟渠，温泉水延沟壑徐徐流入。室内雾气氤氲、袅袅升烟，室外地冻天寒，一墙之隔划出了两个世界。
萧懿感受到湿气附着在衣服上，黏答答的不舒服，遂脱去外衣只留薄单衣迅速钻入水中。天然的温泉带些咸、带些硫磺气味，暖热的水轻轻裹住身体，皮肤的毛孔尽数舒展。她微闭双眼，靠在石壁上，耳边能辨出细微水流声，舒服得头皮发麻，骨软筋酥，飘飘欲仙。
“心旷神怡，太舒服了！”萧瑜喟叹，“怎么没想到早些来呢？”
她每年都会来别业住一段时间，有时年前有时年后。
温泉不能久泡，大约两刻钟后，三人在层层包裹下出了浴池。萧懿在水中还无察觉，出水后饥饿感突然袭来，是了，自午后还滴米未进呢。刚才一心想享受，而且吃饱泡温泉也容易晕眩，于是将暮食时间推迟。
“女郎，晚上要用些什么？”有仆妇来问，公主已经提前吃过晚餐，只差小娘子们了。
“简单吃点，怕积食。”萧三娘提议，“阿宜，阿瑜，汤饼怎么样？”
萧懿、萧瑜正神清气爽，吃啥都行。于是，来别业第一天，以一碗鸡汤面完美收尾。不知为何，萧懿莫名有放寒假的错觉，爽歪歪......
第59章 初雪
骊山的深冬霜深露重、寒意更浓, 突换到新地方萧懿或许还不适应，睁眼得有些早。窗外依旧被黑色迷雾笼罩，依稀可见树冠的轮廓, 屋里屋外陷入无边的空寂。
起床是不可能起床的, 她丝毫不愿逃离被窝的温暖，紧紧掖住被角，双手双脚无拘束地挪移，昨天夜里阿叶留下的暖袋早已不知所踪。要是有手机和网络，萧懿能一上午不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