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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长发的俊美神明在空中显露身形。他依旧是神国中的装束,金色的眼眸中酝酿着风暴,还有微不可察的……恐慌。

主神问自己的天使:“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斐尔想过主神会质问,会怨恨,或干脆清理门户,一了百了,却没想到,伊特诺尔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

指甲戳进掌心,流出被污染后浑浊的血液,斐尔面上依旧是诡异的笑容:“我主不愿信徒吟诵其他□□讳。”

“你是我的天使。”

伊特诺尔没有起伏的陈述事实。

“斐尔,你是我的天使。”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

现在,你要违背在神国许下的诺言吗?

伊特诺尔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清冷的主神长发飘动,未及时收回的神力散溢开,彰示祂的蠢蠢欲动——

尽管独自维持法则秩序,但那更像一种使命,而不是自愿奉献。

祂从来不算善良。

就算强.迫,祂也会让信徒的誓言成真。

祂和斐尔,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洛伊:“完蛋,假主神这是要动手了,别管什么暴露不暴露,快撤退!”

斐尔披着漆黑的羽翼,在空中虚虚抓握。

他说:“我主是唯一的追寻。”

“主是唯一的光辉,包容我的黑暗。”

“我会赞颂主的名字,消灭主的敌人,追寻主的脚步。”

“斐尔!”

主神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我回神国。”

不准备就地抹杀叛教者?

罗矣思绪空白一瞬。

随即他恢复仿佛被邪神彻底诱.惑、洗.脑的神情,一步步靠近主神的位置。

斐尔眼中有微不可察的惋惜——如果告别能停留在昨天该多好。

这样的最后一次见面,简直糟糕透顶。

是会给纯情主神留阴影的程度。

伊特诺尔以为斐尔接近是听见自己说的话,脸色稍有缓和,正想动作,就见一道白光闪过。

是神格戒指。

斐尔毫无留恋地,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神格戒指随手一抛。

看准了主神因真身降临神力削弱,在祂因戒指掉落心神动摇的一瞬间,斐尔疯狂大笑起来:“主,请赐予我您的威能!”

属于邪神的黑雾骤然包裹住堕落的教皇,在主神触碰到他的上一秒,消失不见了。

“……”

主神沉默。

无论将神力覆盖多远,祂再也没能感受到斐尔的气息。

无力感袭遍全身。

好像大海上唯一的小船被海浪吞没,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刺骨的孤独感和难以言喻的悲伤让主神胸口隐隐作痛。

当这份痛苦渐渐被适应时,汹涌的怒火随之而来。

全部都是因为邪神!

早就该被挫骨扬灰的“异常”,自己既然能杀第一次,也能杀第二次!

如果此时有人能直视神明,就会看到伊特诺尔眼中骇人的寒芒。

下一刻,全世界都听见主神的声音。

祂说:“我会实现一个愿望。”

“去寻找邪神吧。”

斐尔自然听见了主神对所有人发起的“通缉”,但他不知道,此后伊特诺尔会变得有多疯。

深渊之下。

污染程度早已达到极限,罗矣不过强撑着一口气。不可言说的知识充溢灵魂,头痛得仿佛被撕裂。

不自觉回想临走前伊特诺尔不可置信的眼神,轻轻叹息一声,罗矣躺进提前准备好的棺材,颤抖着取出“冰封”药剂。

至少,结果没有发生改变。

罗矣安慰自己。

洛伊开口:“你说,等喝下药剂,再次醒来时,你会变成谁?”

“我只是罗矣。”罗矣说:“斐尔不是我,祭鱼或其他都不是我。”

若感情在不同的身份里混淆,罗矣早就疯掉了,怎么可能平稳度过整整十四年。

“不可能。”洛伊说:“你明明心疼了。”

“你明明很在意那个假主神。”

“……”罗矣没有回答。

洛伊嗤笑一声。

不再浪费时间,打开药剂的封口,罗矣将冰冷的蓝色药液一饮而尽。

晚安,斐尔。

有主神神语在前,长公主“命运之刻”加冕礼上的新闻潮水般席卷了西大陆。

关于教皇的部分语焉不详,传出了许多版本,教廷方面倒是有大动作,总归围绕两个字——邪神。

没人比现在的教廷更恨邪神,大牧首以赛亚疯了似的在世界各地搜查。

重磅消息的轮番轰炸下,时隔半月,人们终于产生了邪神诞生的实感。

不过,现在的罗矣还不知道这些。

今天是六月一日,长公主弗兰的加冕礼。

魔药师在宿舍中睁开眼睛。

“……回来了。”罗矣道。

“终于回到自己的躯体了。”说着,洛伊察觉到不对:“现在不应该天黑了吗,外面怎么这么亮?”

学院悠扬的钟鸣声应景响起。

“七声……现在是七点。”罗矣看向木桌上的日历,冷静道:“我们回到今天上午了。”

回到了加冕礼开始之前。

从床上猛得坐起,罗矣问:“如果我现在想办法阻止冠冕展出,会不会改变斐尔的过去?”

洛伊摊手:“最好别,谁知道空间是不是连在一起的,可能性最大的情况是斐尔的过去没有改变,你反而会进入陌生的平行时空。”

“你也可以尽力尝试。”洛伊语气一转:“我认为,法则会阻止你改变。”

“试试就知道了。”罗矣梳理脑海中的记忆:“和以前一样,我离开后,这副躯体一直陷入沉睡,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所以……”洛伊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之前用罗矣身份参加加冕礼的,正是现在的你。”

因和果总是相连的。

由于灵魂转换的每个身份都相差甚远,过去从未出现过相遇的情况,罗矣摇头,说道:“走吧。”

“去会场。”

罗矣的座位在兰契魔法师附近。

依旧穿着学院魔药专业深绿的长袍,略长的黑发松散系在脑后,他低着头,没什么存在感。

眸光转动,罗矣知道,时间正巧错过,现在斐尔已经离开座位,大致在前往研究所的途中。

或许,应该趁现在阻止冠冕展示?

不远处属于贵族的席位上,小少爷亚瑟只能看见罗矣脑后的发旋和黑发与衣物间隙露出的一小段雪白后颈。

莫名觉得不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在不停远离。

亚瑟皱了皱眉,索性不再忍耐,直接起身:“罗矣。”

场上众人都在小声交谈,亚瑟这句话咬字很重,有些突兀,吸引了周边的目光。

小公主薇薇安也将视线落在亚瑟身上。

薇薇安只有十二岁,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完美遗传了祖母的五官,与姐姐充满攻击性的长相不同,看起来率真甜美。

是……威尔斯家族的小少爷?

薇薇安知道威尔斯家族一向支持二哥,想来出席姐姐加冕礼不过是为了礼貌。

不满地撇撇嘴,薇薇安想,姐姐这么厉害,根本不需要这些贵族的虚情假意。

很快,薇薇安听见一道男声回应了亚瑟,那声音平静地像冬夜的雪地,温和极了。视线移动,是一个穿着魔药师袍的黑发学生:“少爷。”

亚瑟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你还记得自己是威尔斯家族的人?”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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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见到这一幕,忍不住露出厌恶之色。

明显属于帝都学院席位的黑发学生神情依旧平静,习以为常地起身。

贵族席位与来宾对应,没有空置座位,罗矣若去贵族侧,只能站在亚瑟身边,像……仆人一样。

薇薇安知道学院里都是天才,更别说是有资格出席今天加冕礼的系首席,现在遭到贵族如此折辱,实在令人义愤填膺。

姐姐说过,天才是帝国宝贵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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