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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

他是世界第一的杀手。

他也可以是优秀的数学博士,专业的急救医师,出名的拳击选手。

他游戏人间,权钱色|欲,他好像都不怎么追求。

他只是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应该穿一身最能代表杀手的纯黑西装,应该如绅士一般优雅的啜饮着手磨咖啡,应该在任何方面都游刃有余没有遗憾,然后……

然后还有什么呢?

然后应该有一张清隽的面孔在他面前笑的柔软,应该有个人习惯的伸出手自然的着扯住他的衣角,应该有个人天真到让人发笑,却让他觉得无比珍贵。

应该有个人,比他矮一点,比他固执,比他迟钝,比他耀眼。

应该有个人,被他拥入怀中。

可这最应该的部分,消失了。

跨越千米需要多久?

只需要肺泡炸裂、躯体极痛的三秒。

跃入高空、接住从空中坠落的那个人需要多久?

只要不在乎皮绽肉裂,骨头断开的一眨眼。

那么,失去最爱的人又要多久?

不过是三个字,一句简短的话听那人说完。

“对……不、起……”

杀手醒了。

他沉默的看着在自己掌心熄灭的火焰。

他回忆起了过去,原来他除了枪林弹雨游戏人间之外,还拥有过那么多美好而温暖的时光。

他恢复了记忆,但现在所剩下的——

皆是绝望。

他们是——最棒的伙伴。

在继任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世界的教父坐在华丽而腐朽的王座上兀自迷茫着。

想要同伴远离里世界,大家却还是因为他的缘故越陷越深,想用彭格列的力量保护他们,但这个家族的存在就是一道催命符。

他尝试过把大家调走,尝试过放里包恩自由,尝试过从根本上改变这个世界,但是教父这两个字所代表的的含义太过沉重,远离权力中心的守护者会被视作驱离,被解除契约的杀手会被视作厌恶,以一己之力终结彭格列甚至里世界的存在,无异于蜉蝣撼树。

沢田纲吉从未想过成为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他只想保护自己的同伴,在已经没办法离开里世界的情况下,他想让大家能活着,而不是像他经常在报表中看到的别的Mafia那样,死于非命。

他的手段越来越强硬。

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前提下,他可以不择手段,他不会去在乎那些风评。

但是他在乎同伴的。

他曾经那么维护过他们,只是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他愤怒的责罚过说狱寺隼人不过是彭格列十世养的一条狗的同盟家族boss,他将编排里包恩架空彭格列夺权的家族驱离到北意,他用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视线注视着非议笹川了平从不杀人的家族成员,他坚持派给雨守的任务不能与山本武的比赛冲突,他维护在外人看来高傲若即若离从未献上过忠诚的云雀恭弥,他力排众议一直信任着被所有人认定叛逃的六道骸和库洛姆。

他疼爱着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庇佑着他统领的家族,他看起来那么在意他们。

所以有谁会信他真的可以放手。

“我记得他说过要在年底的时候,要去东京看烟花,”皑皑雪山,积雪踩下去发出厚实的挤压声。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走在山间陡峭的路上,用仪器确认好地点后,太宰治把冻的发红的手塞回了手套里,“中也也听他说过吧。”

“恩。”赭发的港口干部面无表情点点头。

现在想来,这也是他们未曾察觉他居然可以放手离开的原因之一。

那是很高超的情报手段,不着痕迹的透露信息,轻描淡写的在旁人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让他们知道他在期待,让他们知道这个约定背后代表着什么,让他们知道这个约定的起因,让他们潜意识里觉得能说出“为了和大家一起看烟火才拼命奋斗,你死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的沢田纲吉,与任何负面情绪无关,与追求死亡的太宰治完全相反。

“纲吉君真的很厉害呢,连我都可以骗过去。”

面无表情的太宰治骇人,愤怒却还能装出温良皮相的太宰治更让人觉得可怖。

“等拿到书之后……”

未尽的话语,消散在骤起的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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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卑斯山脉,复仇者监狱。

水牢层下,监狱最严密处,迎来了一位并不在拜访名单上非法入侵的客人。

“我确实没有必要的让你活下来的理由。”

空旷的岩洞里,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

带着金边眼镜的白发男人随意的翻动着被奶嘴包围的【书】。

他带着有如美杜莎人头像般的戒指,那上面的蛇头扭动吐着靛青的焰火,诡异的雾气笼罩着山洞,让驻守于此的复仇者对于异样毫无察觉。

“不过我稍微有些许期待。”仔细观看着书中每一页的人说道。孤立在外的基石守护者想起了魔女带来的那个梦,还有带着刺骨寒意前来拜访的杀手。

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沢田纲吉没有死亡,他还挺期待这个人能成长到何等程度。

如果那个人还在,他应该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考虑让沢田纲吉作为他的代理人接替他来守护基石,毕竟他虽然长寿却也会死去。

未来如何不可知,不过现在,终于找到了杀手所说漏洞的伽卡菲斯燃起了火焰。

晦暗发红,仿佛沾染了血液的字体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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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不想再打棒球的?

好像是几年之前。

又是什么时候觉得手里应该握持某种尖锐利器的?

好像也是几年之前。

没有特殊的理由,只是偶然握住了放在家里仓库某个角落的竹剑,挥动的瞬间,化为利刃的剑锋好像切割断掉了什么,从此再脱不开手。

抱着剑坐在雨中并非因为旁人议论的枯坐修行,老爸交给他的那些招式他全部信手拈来,他仿佛生而为了使用时雨金时存在,历代的艰苦驾驭,到他这里只剩如臂指使。

他只是觉得在雨中很安静。

能让他去静下心来想,他到底想抓住什么。

可是兜兜转,仿佛蹉跎一般的度过这些年,他还是摸不到脑内那个虚影的模糊边界。直到里包恩去见了壹原侑子,书写于【书】之上的既定未来被现实打破,那些失落的、珍贵的记忆与情感才被逐一返还。

洗脸时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阴沉,表情锐利,再如何去模仿伪装,也做不来当年开朗模样。

他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有血从齿缝流出。

他确实也流了血,手上粗糙缠了些绷带。

记忆恢复的那一刻,他放任自己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墙上。

爱不是谎言,但它可以是由谎言构成的。

山本武曾经对类似这样描写的青春疼痛文学不屑一顾,不至于没有一点情商的在推崇这类小说的同学面前高谈论阔的批判,但也做不到假意附和,他耸耸肩,选择转身离开,然后在这一刻,一点一点一帧一帧的看着那些回忆里的画面,甚至提不起力气嘲笑过去的自己。

他毫不怀疑生命这个词对沢田纲吉的意义,无论是最开始抱着拼死的意志救下不慎从学校楼顶跌落的自己,还是继任彭格列后签署裁决时的慎之又慎,只可惜“生命”这个词对沢田纲吉来说,前面还要加个限定词——别人的。

里包恩死于非七三射线时,他担忧的也只是沢田纲吉将面临的压力,而从未想过沢田纲吉是否会放弃自己。

但是现在再想,那个时候的阿纲就已经出现一些问题了,那个时候的阿纲太平静太正常,在面对回归复活的里包恩的时候甚至没有一点患得患失,更不生气、愤怒。明明十年前的他在看到尤尼死去的时候被愤怒盖过了理智,毫不犹豫的杀死了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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