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送春归小笺道信来121(1 / 2)

  春纤虽不明白内里情故,到底也知道文人雅士,自有不羁性情,偶尔显露一二,便是万事不听入耳中,非得遂了心意不可。虽说黛玉原是女流之辈,然则性情仿佛,否则也不能有葬花之事。由此想来,依着这例子而行,也就是了。由此,她忙就跟上前来,也不铺纸,先卷袖磨墨,一面含笑望着黛玉,也不说话,只静静相陪。

  这正是投了黛玉之心。

  待得墨汁充盈之后,她提笔挥毫后的一行行诗文,却使得春纤笑容一滞:花谢花飞花满天,红销香残为谁怜?游丝软系飘香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这分明是葬花吟!

  先前黛玉分明不曾葬花,这劳什子的葬花吟又是从何而来!

  若是从前,春纤还不是夏晓的时候,读着葬花吟,她只觉缠绵悱恻,实乃锦绣奇文。但现在再见着这一片诗文,当真揉碎它的心都有了:这是从何而来?分明先前黛玉不曾葬花,更何况这葬花吟!还是说,它代表着剧情不可逆转,便自己这么些年着意引导,黛玉得命运依旧不能更改?

  想到这里,春纤只觉得心中堵得慌。但这样的话,她又无从说起,旁的什么,也都为此遮掩,竟只只能眼睁睁瞧着黛玉将这一片葬花吟写下,才自停笔。又见她双泪簌簌而下,竟不能自抑,春纤心内一叹,只得先将旁事抛开,先劝慰道:“姑娘这又是怎么了?可是前头梦里魇住了?”

  紫鹃已是趁机与黛玉穿了鞋,听得这话,方改了颜色,正皱眉欲道。那边儿黛玉已是取了帕子拭去泪珠子,又轻声哽咽道:“我也不知怎么的,朦胧睡了去,忽而便有一梦,见着自个儿正自提着花囊,收了落下的那些花瓣,且欲葬花,口中却吟着这些诗句。及等醒来,也不知是梦是醒,恍惚之中,先记下诗文来罢。”

  春纤原是提着心听着,闻说如此,倒有几分啼笑皆非:什么先记下诗文来罢?难道这诗文倒是头一样的。

  然则转念一想,她又觉不是滋味:红楼梦之中,这一篇葬花吟原是黛玉身世遭遇所寄,平生精神所系,字字血泪而成。她能梦中得此诗文,有此行止,实在说来,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想到这里,春纤倒觉比先时松快了几分,又见黛玉双泪长流的模样儿,便轻声劝道:“自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今儿原是芒种节,须得与百花践行,姑娘先时便与府中姑娘们践春,自然瞧着这些花开花落。心头有所思量,也是常有的。便是方才,姑娘不就是与我说了半日的花落花开,人聚人散么?”

  这却是说得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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