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算(1 / 2)

房邦治看了一眼路边人,脸上露出几分怜悯,道:“的确可怜。”

他喊了一名县丁近前,从怀里摸出十几枚铜钱,道:“去,送给那路边的乡亲,让他们买件厚衣,天气这么凉,只穿单衣怎么能行。”

那县丁面带疑惑,慢慢吞吞的接过钱,给路边那几人送过去。那几个人却不敢收,推让半天,眼见着县丁有不耐烦之色,才千恩万谢的接过去,就在路边灰尘里跪下,给马车方向磕头。

房邦治面带微笑,点头致意。

姚天也师徒冷眼看着房邦治刻意的举动,默不作声。

坐在车辕边上的两个都头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鄙夷。在面对房邦治这一番做作的时候,两个平素里勾心斗角的人也有了默契。

再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处给路人歇脚的亭子。自古以来,便有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的习惯,所谓“十里长亭”也便成了送别亲友的所在,房邦治、汪全顺、张保三人,护送姚天也师徒至此,便算是完成了差使。

房邦治跳下马车,向姚天也拱手道:“此去古原县,山水……”

一番送别的词刚刚说出口,姚天也已经打断他,道:“房大人且慢告辞。可与我师徒在此少坐,我有话要与三位说。”

房、汪、张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姚天也意欲何为。

姚天也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白纸,仔细看了一眼,道:“黄老四,这个人,三位可熟悉?”

房邦治眼中疑惑,摇头不知。张保却看向汪全顺。

汪全顺大声道:“黄老四,便是那个赌钱赌到买儿女的破落户了。三月的时候他又去赌,赌输了大闹赌坊,被赌坊的人扔了出去,他便扬言要烧了赌坊的房子。我正好带人在附近巡街,便斥责了两句,不想他当日便寻了短见。”

徐鸦儿听他如此说法,怒道:“你看谁自寻短见的时候,会在自己身上连插十数刀,还刀刀致命的?那黄老四,明明就是被人害死的!”

汪全顺脸上色变,反驳道:“他死在自己家里,门窗紧锁,无第二人的痕迹,不是自杀还做何解释?”

姚天也抖了抖手上的白纸,道:“黄老四,从两年前开始出入赌坊,初时赢钱,后来便一直输钱,借了印子钱无法偿还,便把媳妇送出去抵债,去年把一双儿女都卖给放印子钱的汪五,我说的可对?”

汪全顺听到汪五二字,心中已经慌了,犹自嘴硬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黄老四赌瘾太大,竟做出这样畜生行径。”

姚天也继续说道:“黄老四、陈家二郎、赵大宝、胡旭、马大海……这张纸上一共二十七个名字,都是同样的遭遇,同一家赌坊,同一个放印子钱的汪五。据说汪都头在家中行三,却不知道这个汪五,与汪都头是什么关系?”

汪全顺知道姚天也这一次是冲着自己而来,索性也不辩解,大声道:“采诗官,我敬你是朝中来人,还是县令的朋友,你却不要欺人太甚!”

姚天也并不理他,转身看向张保,道:“六月中,你给黄家送去了五个美貌少女,收了黄家五十两银子。你还记得那五个少女叫什么名字吗?”

张保面色微白,却不说话,只是退后半步,手已经握住腰刀刀柄。

姚天也看着他,道:“给富户送些女仆,也只是寻常,可此事却并非如此。那五名少女,在黄府中住了三天三夜,之后就被从后门丢了出来,她们的骸骨是你扔到乱葬岗上去的。”

张保道:“他们在黄家染了急病,我给她们收尸,难道还有错?”

姚天也道:“昨晚,黄家老太公以下七人染病而死,全家其余三十五口都各有病症,想必你还不知道。”

张保大吃一惊。他一早便被梁县令叫来应差,却不知道黄家的遭遇。

徐鸦儿看向姚天也,眼中光芒闪亮,心知师父定是趁夜去了黄家,动手杀人伤人,狠狠的惩戒了一番。

姚天也又看向那房邦治。房邦治倒是面色平静,先开口道:“采诗官有备而来,却不知道你又罗织了什么罪名,要按在我的头上。”

姚天也笑道:“罗织不敢当。房大人在樊城做了四年县丞,偏袒办案七十六起,帮助豪门兼并土地十二起,以至至少三十户樊城百姓流离失所,甚至家破人亡。房大人的事迹,实在用不上费心罗织。”

他扫视三人,道:“你们三人,藏污纳垢,迫害百姓的,助纣为虐,伤人性命的,假公济私,玩弄权数的。这樊城不大,竟然出了你们这么多种恶人,也是有趣。”

徐鸦儿笑道:“这就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汪全顺先忍耐不住,锵的一声拔出腰刀,喝道:“姓姚的,你威胁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这句话喊得莫名其妙,驴唇不对马嘴,却属实是因为汪全顺平日里与城中百姓作威作福惯了,脱口而出。房邦治看了他一眼,面露鄙夷,暗暗后退半步,把汪全顺和张保二人留在了前面。

十名县丁见都头拔刀,也纷纷上前,手中棒杆腰刀,都指向姚天也师徒。

姚天也笑道:“这是要把我师徒拿下吗?不怕风人失踪,你等要被诛灭九族?”

汪全顺冷笑道:“这荒郊野岭,强盗出没,你被强盗杀了,与我等何干?”

张保见汪全顺已经翻脸,今日恐怕势必得把这对师徒留下,至于之后如何掩饰,还有房邦治兜底,也拔出刀来,喝道:“姚天也,你罗织罪名,陷害我等,身为采诗官,如此阴险,怎对得起天恩浩荡?我劝你不要抵抗,否则刀枪无眼,难免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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