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黑杀人夜(1 / 2)

茶馆里众人这时才惊魂稍定,小心翼翼从店里走了出来,四散而去。虽然打碎了不少茶碗茶盘,掌柜不想吃亏,强迫说书先生用那块银子抵了账。

几个和徐小丫相熟的茶客,这时也慢慢围到他身边,有的嘘寒问暖,有的竖起拇指称赞,都说这一次小丫在采诗官老爷面前大大露脸,可喜可贺。

徐小丫却只想着采诗官离去时那句话。自己稀里糊涂的把药丸和蜡封一起吞了,不知道会拉肚子还是便秘,再加上腹中疼痛,就没了心思和这些人吹牛打屁。

他一拱手,做了个罗圈揖,说道:“各位兄弟叔伯,我肚子实在疼痛,要找个医馆看看,就不陪了。”说完愁眉苦脸,转身便走。

众人也不为难他,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纷纷散去。

徐小丫说去找医馆,倒不是胡说,他捂着肚子,顺着大路走了几个路口,看到一个济慈堂的牌子,正是樊城最大的医馆,他迈步便往里闯,这时肚子里突然一阵绞痛,比之前疼痛还重了三分,疼得他四肢发软,一个站不稳,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坐馆的先生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认出是徐小丫,忍不住骂道:“你个整日作死的泼皮,今天又惹了什么祸事?是断了哪条腿?”

徐小丫翻过身来,苍白的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许大叔,今天不是腿,是肚子。”

坐堂先生名叫许遂汉,在樊城之中算是一顶一的杏林圣手,知道腹痛要比断腿骨折麻烦得多,连忙起身把徐小丫身体放平,就在医馆地上,检查起来。

他掀起徐小丫上衣,赫然发现一个黑漆漆的拳头形状淤青,印在徐小丫小腹之上。许遂汉心中暗叫不好,眼见这一拳十分厉害,恐怕力道已经透入腹中,徐小丫内脏极有可能也被打伤,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危。

许遂汉伸手在拳印附近轻轻按压,口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是直接来我这里了吗?”

徐小丫忍着疼痛,把自己如何挨了一拳,如何逃走之后又回去助拳的事情说了。

许遂汉听得眉头紧皱,骂道:“这么重一拳,是要杀人吗?你都挨了打,还来回跑什么?怕自己死的不够惨吗?”徐小丫若是内脏受伤,又这样跑来跑去,内脏挤压牵扯,只会加重伤势,到时候真的神仙难救。

徐小丫从小便机灵可爱,樊城许多人是看着他长大,一边可怜他的身世,一边又佩服他独个儿求活的顽强,所以能帮他的,从来不曾有半点犹豫。许遂汉家中长辈与收养徐小丫的徐老太公兄弟相称,许遂汉自然把徐小丫看做是自家子侄一样,虽然管束不得,却一直待他极好。徐小丫每次与人殴斗,受伤了便来医馆,许遂汉都是“找死”“活该”之类骂个不停,再把徐小丫治好。

他骂了几句,又问道:“这样按压,你肚子里疼不疼?”徐小丫仔细感觉一下,道:“倒也没有更疼,只是觉得肚皮上和肚子里面,一直如针扎一般,你按这几下,肚子里反倒舒服了一些。”

许遂汉这才放下心来,往徐小丫头上狠狠打了一掌,道:“不更疼就不会马上死,自己爬起来到后面躺着,我给你号脉抓药。”

徐小丫慢慢走到后堂找了张床躺下,觉得肚子里似乎舒服了一些,问道:“许大叔,刚刚采诗官老爷送了我一枚丹药,我一口吞了,忘了拆掉封蜡,不会中毒吧?”

许遂汉闻言,哭笑不得,又骂道:“真是山猪吃不得细糠,吃药还能把封蜡吃了?怎么不直接噎死你?你这天不收的贱命,封蜡还能药死你?没事,要么是封蜡在你肚子里化开了,要么是你拉出个蜡丸来,死不了。”

徐小丫听了,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放下,乖乖的让许遂汉号脉,又抓了几服药,才恭恭敬敬的给许遂汉行礼道谢,回到住处。

收养徐小丫的徐老太公无儿无女,也没什么亲戚,死后就给这个捡来的便宜孙子留下了两间土坯房,虽然破旧,却总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徐小丫开门进屋,连鞋子都没脱,一头倒在床上,觉得肚子里各种不适,翻来覆去之间,终于精疲力尽,昏昏睡去。

等到醒时,已经是满天星斗。徐小丫仔细感受了一下受伤的地方,已经没什么痛感,他不禁大为得意,嘴里嘀咕道:“你家我徐爷爷何等人也,这轻轻一拳也不过疼了几个时辰,这才是铜皮铁骨铮铮好汉。”他常泡在茶馆,这一套话本里的说辞,自然是滚瓜烂熟。

想到肚子里的封蜡,少年又偷偷骂了几句采诗官人老奸猾,居然不告诉自己丹药是有封蜡的,等自己吞了下去才出言嘲讽,亏了自己受伤也要去助拳,实在不够意思。他对采诗官的救命之恩不敢或忘,可若是不骂上几句,又怎能显出樊城徐小爷的威风?

他坐起身来,觉得小腹坠坠,后窍放出几个臭屁,连忙跑去茅厕,稀里哗啦的释放一番。提起裤子,想起许遂汉说的蜡丸之事,忍不住好奇,点了一根柴禾,往恭桶里看去。

恭桶之中,哪有什么蜡丸,只有黑乎乎的一滩秽物,味道更是腥臭刺鼻,徐小丫差点当场吐出来,连忙不敢再看,回到房中躺下。

他哪里知道,采诗官送他的丹药,乃是治伤的奇物,便是外伤垂死,也能有一二分救回来的可能,何况他这伤势?徐小丫阴差阳错,连着封蜡一起吞入肚子,封蜡融化缓慢,丹药的药效也慢慢释放,直到这几个时辰之后,他受伤的内脏才算修复,至于受伤时候的淤血,就在出恭的时候排出了体外。

因为下午已经睡了几个时辰,徐小丫现在睡意全无,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突然又觉得肚痛想出恭。想到那恭桶的恶臭,他寻了一件破衣服,围住口鼻,摸黑直奔茅厕。

刚刚在恭桶上坐下,就听到外面噗咚一声响,似乎有什么重物从墙外扔了进来。徐小丫正拉得酣畅,哪还顾得别的,索性一声不响,继续专心出恭。

院子里脚步声窸窣,接着便是正房屋门打开的吱扭声,应有人开门进去。徐小丫心中暗骂,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贼闯空门进了自己院子,不过自己家里那点儿家当,就算是耗子来了也得流着泪离开,自然不怕贼偷。他打定决心,赶快拉完,便去捉了小贼,多少要让小贼留下点什么。

正胡思乱想中,厢房的门又咯吱响了一声,显然是小贼不甘心,还要满院子搜索一番。

这时徐小丫也处理好五谷轮回之事,提好裤子,一个箭步窜到院子当中,大喝一声:“哪儿来的小蟊贼,偷到你家徐爷爷头上了,快滚出来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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