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臣（1 / 2）

相比于自己出京之前，这三年来冯去疾又苍老了许多，

扶苏看着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已不再是记忆里精神矍烁的样子。

随着王离三人风尘仆仆的进来，冯去疾一时有些发楞。

他能感受到三人这一路来的风雨，那种重任在肩的疲惫，沉默与焦虑。

每次看到王离，冯去疾都会有一种错觉，总以为看到了他那同朝共事四十余载的老同事王翦。

没办法，王离和王翦实在是太像了，不管长相还是言行，孙子都神似大父。

但他知道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王离突然到访，北部军可能出事了。

“武城侯无诏返京，可是有何大事，须知陛下尚在北部巡边，这等时节不守好边关护卫陛下，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冯去疾首先开口。

他这话明面上客气，实际上埋着提醒的意思。

‘你最好讲清楚为什么私自归来，而且说明白北部军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藏着掖着，到时候出了事别指望我保你。’

要换做几年前，王离会天真的以为这是长辈对自己的关心，

可大父、父亲相继去世，王离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军三代变成武城侯以后，这些事情他也慢慢地懂了。

“还请右相屏退左右。”王离道。

冯去疾没有应允。

眼见冯去疾没开口，旁边站着相府管家斥道：“武城侯，这可是相府，若是公事，请公办之，若是私事，请晚食毕来见。”

冯去疾摸不准王离的脉，又不见他露底，出于谨慎就没接招。

冯去疾的相府上，到处都是始皇帝的眼线，有这些线人在，冯去疾还有个见证人。

“右相，我们……”王离还想再劝，却感到自己背上搭上了一只手。

扶苏制止了王离，走上前去，脱下一直戴在头上的铁胄，露出了自己的面孔。

冯去疾年轻时也是参过军上过战场，真正参与过秦国长平之战的，什么惨烈的场面没见过？

但大概是人老了，多少年没见过血，冯去疾猛然间一看清扶苏的面孔，差点没吓背过气。

不是说扶苏已经自裁了吗？那站在这里的是人还是鬼魄？

先秦的人普遍信鬼神，扶苏这一下真把老臣吓得不轻。

如果不是在自己相府，身边又有这么多的亲信，冯去疾真可能被吓过去。

冷静下来，冯去疾才细细的观察扶苏。

和三年前扶苏被始皇帝扔出京的时候相比，扶苏白皙的肤色变黑了许多，脸上少不更事的青涩也消失无影，多了些饱经风霜的沧桑。

长相成熟了许多，扶苏的身材也更强壮了些，站在那里如同青松，不像之前那样瘦弱，一阵北风就能吹飞似的，

如果是在咸阳街上，在八百里秦川上，把扶苏往庄稼地里一扔，冯去疾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扶苏。

如果说之前的扶苏很像是五体不勤，翩翩有礼的楚国贵公子，

那现在的扶苏，则像是一个稳重踏实，能担大任的老秦人了。

在咸阳的二十余年，扶苏都像是一个楚公子。

而在边郡锻炼三年，扶苏已经是一个老秦人了。

冯去疾大为欣慰，沉思了一下，他屏退了左右，

偌大的相府公堂，转眼只剩下冯去疾和扶苏王离三人。

“长公子，先坐吧。”冯去疾一指南边的上座。

在王离的口中，冯去疾得知了这些天的经过。

老臣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诏书的备份和复活的扶苏全都在自己的面前，冯去疾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些事情的发生。

“此事当真，长公子如何死而复生？”

“我在地下见到了大秦的历代先君……”扶苏只得把编好的说辞再说一次。

扶苏知道，这套说辞他将来还要说上好多次。

真想找个录音机录下来，要不然翻来覆去的讲真是磨人啊。

冯去疾听了一楞一楞的，能把整个帝国的军国要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大脑，此时却无法处理扶苏的话。

但不管如何，活着总归是比死了好。

良久的沉默后，冯去疾算是接受了扶苏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