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我走路都在东张西望(2 / 2)
“谁跟他一般见识?”我说。
“就是,谁跟他一般见识?”影子说,“咱再差也不能被女生给扇耳光了。”
“而且还扇出了自豪感。”落俗补充。
“太监,纯粹的太监。”影子说。
这么说话,实在太过分了,他们终于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了,原来他们是小看我的。
我瞬间就暴怒如雷,挥起拳头准备跟影子干仗。
影子躲得快,荆棘也拦截得快。
看到我们这个架势,落俗吓得瑟瑟发抖,荆棘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此时此刻,我只想吟诗一首。”
“少废话,别拦我。”我说。
“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荆棘说。
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我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罪过,罪过,我这么动气,不亦悲乎?不亦悲乎?”
影子看我们都平静下来了,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嚷嚷道:“就烦你们这些人,掉书袋,有本事你们把你们的知识变现,弄出钱来。”
“无法沟通,”我说,“我现在只有一个可以沟通的人,那就是荆棘。”
“红苹算不算?”落俗问。
我说:“你他娘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宿舍里瞬间就响起了快乐的、放肆的笑声。
荆棘总是吃完饭就去图书馆,我也很想去,可是我确实是有事情要做。
这个事情一天不解决,我的心一天定不下来。
很显然的,我不可能通过正常的渠道找到红苹了。
我想,不管怎么说,我应该跟她好好聊一聊,这件事情总算我做得不地道,所以我一定要见到她,表示我的歉意。
我想直接冲到她们宿舍去找她,但看了看楼管阿姨,我又没有那个胆量了。
我设想过在她们教室的门口堵住她,又怕被拒之门外,或者被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骂一通。
我虽然也是想到要承受被劈头盖脸痛骂的惩罚,还设计了应对之策,但那都是心理活动,若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其实我是不敢面对这样的局面。
我想自己犯的错误,也并没有大到应该接受如此严重惩罚的程度,况且,我是无心为之的。
小孩子嘛,我对自己说,总有犯错的时候。
小时候大人都这么说,我怎么知道我突然就成了大人了呢?
我最理想的安排是在楼道上遇到她,我叫住她,然后带她到小树林去,找一个无人的幽僻之处,再告诉她我真心不是故意的,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她应该明白这一切。
想一想,我又觉得这样的方案也不妥,要是她把心一横,说不认识我,骂我流氓,多么的不好听。
我的天呢,你看整个楼道,黑压压的多少人都在看着我,里一圈外一圈地把我围起来。
我的天呀,无处可逃,一世的英名,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所以,我最后选择了写一封信。
她不看是她的事,反正我写完了,就完成了我的任务,我将无愧于天地。于是写一封信“内详”的信,便把信投到信箱里。我说周末约她到青年湖畔的小树林。
没有回音,但周末我还是对了小树林里等她,尾生的故事激励着我。
她没有来,我白等了一个下午,真不是滋味。
我回到宿舍,荆棘说:“你这个尾生学得不彻底。”
“主要是没有发大水。”我说。
我又发了第二封信。
信中除了简单道歉之外,我严厉的指责她的不够意思,许多最优秀的外交辞令都被我运用上了,我自信那封信甚至有些鲁迅杂文的文风。
信寄出去了,我心里就踏实了不少,现在我负于人的少了,人负于我的多了,我瞬间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道德优越感。
我真应该好好感谢她的失约,否则我不会有这种这么好的心情。
第二天,我竟收到了红苹的回信。
信封里只有一页纸,正面画一个大大的问号和一个大大的感叹号,背面是一首诗。
一看这情形,我就不敢在宿舍里打开,我担心我的这几个舍友看到了,会笑死一辈子。
我独自一人,揣着她的心走到青年湖边,在湖边一块怪兽似的黑色大石头上坐下来。
我始终猜不出那两个大符号是什么意思,他们好像是背对背站着的大怪兽,这让我觉得不舒服。
信笺背面的小诗写得相当工整,很是认真的样子,诗是这样写的:
我曾经问了黄河你要到哪里去?
我曾是那黄河的水
流进了你的港湾
就等你的一滴眼泪
然后为你托起一江的皮筏
我曾是那长江的水
流进了你庭院外的小溪
就等你舀起一勺的江水
让我为你收藏满江的明月
如今我已是北极的冰
再也走不到你的热带雨林
我觉得这首诗写得很一般,主要是我觉得现在诗要有能让人读出诗的韵味真的不容易。很多现代诗,不过是把一个长句拆分罢了。现在诗的门槛太低,甚至把现代文学的门槛都拉低了,把现代搞文学的人的面子都踩踏蹂躏得面目全非,都和丐帮的形象有得一比了。
我读完她的诗,还是有一点感触的。
我不知道是她的文字,还是我此时此刻的感情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我没说话,我只想哭,我要去找她。
我一定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