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影子果然去约红苹(1 / 2)

影子果然去约红苹,但失败了。他的失败不能说没有准备,从我们的角度看,他的准备不仅丰富,而且有点夸张。

他首先上发廊去剪了一个很时尚的,港台风十足的发型,三七分头。三分的那一边像列队整齐的小学生,整齐而可爱,七分的那一边,像是抹过猪油的旧上海滩歌女,妖艳而妩媚,光洁而娇柔。对了,我就感觉是不是有点暧昧了?是的,他那矮墩的身子上套了这么一个皮球一个圆嘟嘟的大脑袋,然后圆嘟嘟的,像西瓜一样的脑袋上面,竟然罩着这么一个发型,很难不让人想到切西瓜切歪了的场面。

剪完头发,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拿镜子,照呀梳呀的,然后到处问人:“好不好看?帅不帅?”

“好看,非常帅。”荆棘说。

“这么帅?!像新郎官一样。”落俗说。

“我们那里的新郎官都没这么整齐。”荆棘说。

“你们那里不是走婚吗?”落俗问。

“好像没有,”荆棘说,“要是有的话,我也不至于还在这里读书。”

“你这是学串的。”我说。

“你们别唧唧歪歪的啦,我让你们说我像不像刘德华,你们别废话,更不能把话题岔开,你们利索一点,赶紧说像还是不像?”影子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急了。

我说:“像,必须像。”

“刘德华哪里有你帅?”落俗说。

“我的词他们都说完了。”荆棘说。

“那你就说俺也是。”影子说。

“俺也是。”荆棘说。

大家笑喷了。

影子把他报到那天穿的帅气的西服也拿出来,打上领带。

“真的很像新郎官。”落俗说。

“这就对了,”影子说,“现在你们知道了吧,这商业社会,商品值不值钱,首先要看包装,包装好了,再差的商品也能卖一个大价钱。”

“你这是要卖自己呀?”我问。

“对了,要自己推销自己,”影子得意地说,“要推销自己,就要把自己包装好,知道吗?学着点,小的们。”

“你这一个行头,一看就是有钱人,香草大佬。”落俗奉承道。

“那必须的,”影子说,“这是国际标准的大老板行头。”

“拿骚人就是能吹。”我说。

“吹也要有本事,”影子骄傲地说,“能吹是福。”

“能吃是福。”我说。

“光能吃有什么用?还要能吹,”影子说,“在商业社会,吹牛,就是商人的第一本事。”

“你这么能吹怎么还要上学?”我说。

“我不上学怎么能吹呢?”影子说。

“有没有听说那个比尔盖茨?就是哈佛辍学的。”荆棘说。

“人家搞微软,你搞个巨软,怎么样?”落俗调侃。

“对了,说到这里呀,你们有没有嗅到一些东西?”影子问。

“没有。”荆棘说。

“除了你身上的香水味,啥味道都没有。”落俗说。

“你就别装了,人都弄傻了,赶紧行动吧,没啥味道。”我说。

影子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你们到底关心啥了?荆棘关心的是比尔盖茨辍学,那个那旮旯不穷都难,乌云吧,占着茅坑不拉屎,天时地利人和,比尔盖茨都到你们家门口了,你不关心电脑的事情,关心我身上的味道,我不是让你们闻我身上的味道,而是让你们从比尔盖茨的行为嗅到一些东西。”

“机房用的都是WPS,”我说,“比尔盖茨又怎么了?”

“没法沟通,”影子说,“还是去约会吧。”

“去吧。去吧,别再装神弄鬼,神神叨叨了。”我说。

我们都没有在谈有关电脑的问题,因为我们全然不觉我们与电脑有什么关联。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影子那天说没法沟通的意思。

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那么多新闻,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些事情可能影响巨大,但是你看不出来。

你看不出来的东西,人家说了你也听不到,因为你听不懂。

能够从这些纷杂的事情中看到机会的人,那真是天才,那都是火眼金睛。

多年以后,我不得不承认任何人之间看到的这个世界,是完全不同。

这个世界里的人,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其实也就是皮囊差不多罢了,我们就在一个宿舍,就一起呼吸同样的空气,可是我们所感知的世界竟然天壤之别。

总有一种东西,在我们的皮囊之下,在全然不同的时空间里运行,就是这皮囊之下的不同,让我们每个人看到不同的世界,成就不同的人生。

每个人的身躯你都可以看得到,但是其实每个人都和你不一样,除了他的皮囊和你在同一个时空,你们的思维方式,你们的脑子,你们眼睛后面的影像,你们的视线聚焦的地方,真是天南地北。

如天上的星星,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闪耀。

影子出马,又没有得到他想得到的结果。

他灰溜溜地回来了,但是并没有这么受伤,状态还很好。

“她说她跟我不熟,”他说,“我说一回生,二回熟。”

“对呀,她怎么说?”我问。

“她说她有约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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