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丁伍仁（2 / 2）

“还有一道菜！”猪头怒道。他甩开房门，径直往丁伍仁走去。

丁伍仁说：“马上。”

“我要你现在就上！早干什么去了！”

那猪妖穿的一身锦袍，上面纹着外圆内方的铜钱图案。他手中拿着一把纸扇，高频率地挥动，像是要驱散笼罩在他四周的烟气。

丁伍仁觉得炖汤的火候还是不够，但现在添柴已经太迟了。

掌柜的猪妖把那扇子一收，往丁伍仁脑袋上敲了两下，说道：“你在这后厨偷懒了不是？我要你做完这最后一道菜，就给我滚蛋！”

丁伍仁的心凉了半截。

想来他学艺有成，背着趁手的家伙站在福荣餐馆前时，心中满怀壮志。后来两年的青春，尽投入在了这烟熏缭绕的十平后厨中。而如今的他，已经毫无刚出道时的激情，满脸疲惫与空虚。

我造了什么孽啊。

“快点儿，快！”

耳旁边又传来催促声，那猪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灼热无比，烧得丁伍仁脸颊隐隐作痛。

柴火燃烧着，汤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泡，猪头呼哧呼哧地在自己耳边喘着粗气。丁伍仁感觉自己被几股热浪包裹着，口干舌燥，心烦意乱。

“快~”掌柜的猪妖愈发不耐烦地催促道。

还差一点，高汤还差一点。丁伍仁感觉快喘不过气来了。

厨房外面本来安静的很，突然传来一声厚重的咳声。那猪妖没了魂一般地跑开了，离开了厨房，然后便从那传来接二连三的道歉声。

很快，那猪妖便面红耳赤地回来了。

“我让你现在上菜！现在！”

丁伍仁取出脸盆大的碗，用勺子往高汤里搅了搅。

猪妖急得快跳起来，用扇子不停地拍丁伍仁的头，说道：“现在！上菜！”

“好。”丁伍仁回应道。

“快！”

“好。”

丁伍仁缓缓用勺子挽起高汤，往碗中倒去。

“快！快！快！”

“别催了！”

丁伍仁不知道自己现在哪来的力气，能喊出那样中气十足的一句，惊得那猪妖扇子也不拍了，脸上的横肉不断抽搐着，瞪着黑眼珠子，像是要把丁伍仁给瞪死。

“你说什么？你要翻天了不成！嗯？”猪妖粗着嗓子喊道。

丁伍仁放下了勺子。想来他在这后厨忙忙碌碌的这两年，无数次地上演着今日的画面，有时是丁伍仁他有错在先，但大部分都是掌柜的猪妖没事找事。

丁伍仁不感到闷热了，他觉得心中好像有一团火，烧走了他体内沉闷的湿气，他感到了浑身血液的流动。

当掌柜的很了不起是吧！妖怪很了不起是吧！

脑袋中，闪出一幅朦胧的画面，一只浑身黑毛的征粮官，一脚踹开了苦苦哀求的母亲，将那粮袋里的粮食全部倒入身后的大斗中。

丁伍仁感到心中的火燃烧到了全身，他听不到身旁那猪妖歇斯底里的辱骂，满脑子都是交叉闪烁的画面——妖统治人的画面。画面里，饥饿的父母死在了家中，兄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用全部家当换取了一些银两。

“这些钱你拿着，找个师傅，学个手艺，学不成，就别回来见我！”

离别时，兄长泪流满面的站在破败的茅屋门口，家中空无一物，只有父母的尸体躺在当中。

我学成了，我当了大饭店的厨子，我给城里的妖怪烧火做饭，我捧上了金饭碗。可是，哥啊，我好累，我在这里生活得好累啊！

“立，刻，给，我，滚，蛋！”

猪妖嘶哑的吼声将丁伍仁拉回了现实。他顿时头昏脑胀，一股热血直灌全身。

他顺手摸到那把熟悉的菜刀，把菜刀一横，转身便是一砍，顿时鲜血四溅，那猪妖捂着脖子，一步步地往后退去。

丁伍仁一把抓起团扇般的猪耳朵，往身前一拽，将那猪妖的头横在身前，另一只手高举菜刀，对准了猪妖脑袋，往下重重劈去。

“催，催，催，我让你催！”

丁伍仁抓着猪妖脑袋连砍了十来刀，直到那脸盆大的猪头与身体完全脱离，他抓着猪头，往身后的墙上用力扔去，那布满肥肉的猪头被墙弹开，正正好好落在了高汤里，从脖子处，涌出黄色的肥油，和鲜红的血。